“阿娘,阿娘,姑姑……”
李欣的小短腿倒腾得跟一阵旋风似的往前跑,边跑边胡乱地嚷着些什么,也没有人听清,只听到他一叠连声地呼唤着阿娘和姑姑。
“伯悦,别跑!看摔了!”兕子说着不让伯悦跑,她自己一提罗裙迎着伯悦跑了过去,妞妞跟在她的后面也颠颠地跑了过去。
房遗月抬头向前看了一眼,小李欣跑得摇摇晃晃的,逗得她直笑,她看两个小公主迎面跑了过去,便嘱咐道:“你们也慢着些。”
说话之时大孩子、小孩子就跑到了一起,李欣才不到四周岁,跑得呼哧呼哧的也说不明白话了,就什么阿娘阿爷的乱说一气,兕子和妞妞当然听不懂。
三个人交流得热热闹闹,结果什么信息也没交流出来,就交流了个寂寞。
城阳、长乐和太子妃就看着她们气急败坏地嚷嚷,都习惯了他们的交流方式,谁都不着急,就慢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又有三个人迈过正门,急匆匆地跑下台阶,她们向前只望了一眼便都呆住了,想要呼喊却声哽咽喉,想要大笑却无语泪先流。
她们本来只是走得慢,这一下全都愣在了原地,一步也不往前走了。
“你们看谁回来了?”跑在最前面的是晋王李治,他的身后是刚刚回到长安的李泰和李承乾。
李承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间的长乐,李泰的眼中却只看到了一个太子妃。
没见面的时候只知道思念浓得像酒,见了面才知道思念分明是一坛老醋;没见面的时候畅想着重逢该是多么的欢喜,见了面就只剩下了泪眼滔滔。
没有刻意的煽情,没有谁的眼眶能拦得住奔涌而出的泪水;没有刻意的忍耐,也没有人撕心裂肺地嚎啕不止。
第一个哭出声来的人是长乐,她捂着嘴哭道:“我以为我看不到他们了呢。”
城阳一把抱住长乐,一个哭着说,一个哭着劝,房遗月木然地松开了搀扶着长乐的手,泪眼长流地轻咬着嘴唇说了句:“回来也不知道透个信儿。”
李承乾朝着长乐就跑了过来,李泰则眼睛发直地奔向房遗月。
“二哥!”
“二哥!”
兕子和妞妞迎着李泰就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扑向他的怀里,他只好一左一右把她们搂在臂弯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李泰抽了一下鼻子,说道:“真好,你们都长高了。”
李治抱起李欣,安安静静地陪在李泰身边,李泰一直也没顾上好好地看李欣一眼,他就搂着两个妹妹慢慢地向前走着。
李承乾早已越过他们跑到了长乐的面前,他气喘吁吁地打量着长乐,看样子长乐的气色还可以,没有阎婉说得那么吓人。
城阳微微低头,轻轻地唤了声:“大哥。”
“哎。”李承乾心花怒放地应了一声,这一声“大哥”是他梦中的奢望,他以为城阳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们说了几句话,李泰来到面前,也没人给太子爷见个礼,倒是有人直接开口就数落他:“你做事怎地如此草率?我们都是女流之辈,如何走得这么远的路?”
房遗月回头看一眼百米外的殿门,又看一眼三百米外的房门,这院子如此的大,长乐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又不能说长乐一个人娇贵,好像是在提醒长乐她是个病人一样,便把所有的人都算上了。
“这”李泰没法解释了,这根本也不是他安排的,他只是选择了这么个地方,把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和李承乾一起等着銮驾的到来。
谁能想得到皇帝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冲了过来,但凡得到一丝消息,他们也不会让皇帝和她们走着进来。
不过事已至此了,现在解释什么都没有意义。
李承乾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走几步对身体好,就只是长乐的身体虚弱了些,惠褒,你还会搭轿子吗?”
搭轿子很简单,就是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对方的手腕,然后让别人坐上来,两个人抬着一个人,这是小时候他们常玩的游戏。
李泰虽然没有真的经历过李泰的童年,却真的拥有李泰童年的记忆,他笑着走到李承乾的身边,和他一起搭了个轿子,长乐当时就笑了。
这是多少年没有玩过的游戏了?城阳扶着她小心地坐了上去,李承乾和李泰抬着她慢慢地向前走着,城阳和房遗月一边一个照应着。
“要玩,要玩!”兕子和妞妞当时就欢天喜地地嚷了起来,李治赶紧冲她们喊道:“想玩得听我的才行,都过来。”
“好,你说怎么才能玩?”兕子拉着妞妞来到李治身边,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才能玩上搭轿子。
李治就东拉西扯地跟她们胡说,想尽办法去扭转她们的注意力。
看兕子和妞妞表现得这么积极,城阳知道她们喜欢的不是搭轿子,而是感觉风头都被长乐给抢了,便笑道:“她们这么大了,还是爱争宠。”
“小孩子嘛,多大都爱争宠。”房遗月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话,城阳只是会心一笑,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地红了脸,仿佛什么心事被人看穿了一样。
李承乾和李泰一直在屋里下棋来着,他俩只是在等人也没什么事做,就闲聊了起来。
“你猜阿爷见着咱俩,会先喊谁?”李泰貌似不经心的一句闲话,李承乾的心却因此轻轻地抖了一抖。
李承乾没想到李泰到如今还存着跟着争宠的心思,这是当初把他打击得多狠啊?
从前的李承乾真的没觉得自己身上的圣宠比别人多多少,他甚至会觉得阿爷对谁都比对他好。
尤其是李泰,阿爷宠他都快把他给宠上天了,却原来连他都深深地羡慕着自己,自己当初是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李承乾没有正面回答李泰的问题,而是玩味十足地说了句:“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话,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