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身为皇子三殿下,又官拜大司空,进宫是极平常的事,他现在进宫已经没有限期了,每天都可以进宫。
但是现在天才刚刚放亮,宫门刚开他就跑了进来,多少还是有点令人惊讶的。
陈文淡然地回了句:“陛下染了风寒,殿下要见驾,我去通报便是。”
李恪向里面望了一眼,从殿门到房门的路可也不算短,说要进去好像自己特意麻烦陈文走一趟似的,说不去也不行,哪有听说陛下病了,不进去探视,反而转身就走的道理?
“我看你好像有事要去忙,通报这种事就随便指派个人吧。”
李恪的情商还是挺高的,他把主动权完全地交到了陈文的手上,你爱去通报就去,不爱通报你就派个人去。
其实李恪完全可以指定陈文去通报,也可以随便指定别的人去通报,但是这么做是会得罪陈文的。
宫里的事可没有随便一说,什么人做什么事是有着严格的界线的,谁替谁干了活,可不一定收获感恩,说不定能把命都帮没了。
“那就多谢殿下体谅了。”陈文说着冲门里的小黄门子一甩拂尘,那小黄门子赶紧转身往里跑去。
陈文轻笑着微微一躬身,然后也转身离去了,李恪看着陈文的背影走远,然后迈步走过殿门。
小黄门子一声通报,李恪很顺利地走进了寝宫,李世民并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洗漱完毕,穿着一身便装坐在桌案之后。
“参见父皇。”李恪恭恭敬敬地躬身深揖,李世民说道:“免礼,坐吧。”
李恪在下首处坐好,李世民笑着问道:“怎么来的这样早?是有什么急事么?”
“今天是儿进宫探母的日子,又赶上歇朝日,儿想早点来能多陪阿爷说会儿话。”
李世民估计他是替李愔说情来的,李愔这两年一点不消停,简直就是李佑第二,成天的各种花样的作,除了玩鹰就是玩狗。
在宫里他是个人模人样的亲王,只要把他放出宫去,那立马就变成京中小霸王。
李世民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对孩子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了,想着他早晚要到封地上去,就尽可能的多宠着他点,管的也不那么严了。
倒是李恪比他爹盯得都紧,逮着李愔犯错,他就亲自上手了,不顾头不顾脸的一顿打,李愔动不动就来李世民这儿告状“又被亲哥踢了”。
李恪每揍李愔一顿之后,都会来李世民这儿替他开脱一通,念在他被揍了一顿,也就不会再惩处他了。
“好,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李世民也不主动猜他要说什么,就笑呵呵地看着他。
李恪还真不是来替李愔说情的,这两天李愔也没惹什么祸,至少没让李恪抓到他犯错。
“阿爷,今年的科考,我不想做主考官。”
李恪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我看好了两个学子,他们跟我私交不错,到时候要是录用他们,恐怕被人说我循私,不录用他们,岂不可惜了他们的好才华?”
科举那是鲤鱼跃龙门,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淘汰率还要高,哪个学子不想中举?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一到科考的时候,京中真是才子云集,每个人都想尽办法的要展示一下羽毛。
谁都想引起上面大人物的注意,这样在科场上就比别人的机会要多上一点,所以很多人到了京城就开始挨家的给当官的送礼,想尽办法去走各种各样的门路。
能走进官员家门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多数的人要另辟蹊径,就经常聚在一起搞搞诗文会一类的活动,邀请社会上的名流来一起参加。
李恪就是在诗文会上结识了这两个人,两个人都是进京来参加科考的,他们的文章做得好,一时才名大盛。
李世民本想劝他一句“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转念一想他现在年纪还小,让他来主持科举这么大的事,似乎也不太妥当。
李恪也是这么想的,尤其现在皇太子不在京中,他要是坐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太招人眼了。
科举的主考官,那是人脉最强的位置,李恪不需要人脉,李恪需要身后干干净净。
“嗯,你想的倒也周全,既然如此,主考官另选他人就是。”李世民直接准了他的要求,然后笑着问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果有真才实学否?”
“儿怎敢在阿爷跟前说谎?”李恪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来,起身恭恭敬敬地放到桌子上:“这就是他们做的文章,一个叫张昌龄,一个叫王公治。”
“嗯。”李世民拿起纸来,仔细地一字一字扫了下去,边看边点着头,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深。
开始没怎么当回事,看着看着就看上瘾了,一遍根本没看够,直接就看了两遍。
“此二人必能录用。”李世民轻轻地把纸张放到了桌子上,还轻轻地拍了拍,这样的人才要是不能被录用,那必定是考功员外郎出了问题。
“听说阿爷染了风寒,用过药了不曾?”李恪这会儿才想起来问问老爹风寒的事,主要是他进屋就没看出来李世民哪里有病态。
“不妨事,朕有御医照料不会有差的,倒是你要好生将养才行。”
父子俩随意地闲聊了几句,李恪便离开了,他今天的目的主要就是,向皇帝推荐一下他的两个好朋友,把他们放到皇帝的视线以内就算是成功了。
李世民回到床上也躺不住,可是已经晓谕百官自己病了,也没办法出去活蹦乱跳地乱跑了。
很快百官就成群地进宫来看望皇帝了,李世民谁也不见,陈文就告诉他们有什么国事、公务都去找长孙无忌,皇帝在养病,不能被打扰。
李世民还坚持写了份手诏给长孙无忌,说自己头晕目眩难以支撑,特意嘱咐他江山社稷要多多上心,还格外提了一嘴,今年的考功员外郎人选一定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