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李泰正坐在大帐之中,就是普通将领的军帐之外,也不是可以随便喧哗的所在。
在大帐外吵吵嚷嚷可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碰上的稀奇事,李泰抬眼望向帐门,立马有人走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有人进帐来报:“太子殿下,外面来好几个胡人酋长,都想要进帐来拜见太子殿下,他们都说自己是先来的。”
“太子殿下”拔野古酋长急得向前抢一步,他拍着胸脯说道:“我才是最先来的。”
拔野古酋长汉语不是特别的好,他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又没长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急得他眼珠子直闪光地盯着李泰。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他的意思,李泰是完全地领会到了。他就是想说他是第一个来的,所以希望能第一个处理他的问题,不要让他落于人后。
看他急成那个样子,李泰都忍不住笑了,他一个来投降的居然怕被别人抢了先,这种事还有竞争者吗?
就算是先处理别人的问题,对他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何必如此着急?
李泰就笑呵呵地问道:“你知道他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吗?”
“知道!”拔野古酋长信心满满地一点头,粗声大嗓地说道:“他们都是来投降的,不过他们不一定是真心的,我才是诚心要归附的。”
拔野古酋长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苍白,凭什么人家都不是真心的,偏你是真心的?
于是他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太子殿下到了,就直接过来了,一点没含糊,他们来的这么晚,肯定是在家里商量个够才来的。”
貌似他说的有道理,不过道理并不多。他是先来的没错,可也没比别人早多长时间,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工夫而已,更何况他离得比别人都近。
李泰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茬了,这话让他说的也太不讲理了,投降不是儿戏,这么大的事,人家开个会研究研究都不行了?
投降都不允许深思熟虑了?还得是像他一样,脑袋一热就冲过来投降的,才算是赤胆忠心吗?
李泰笑着问道:“这么说你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过来投降了?”
“是的。”拔野古酋长还挺骄傲地一昂头:“降唐有什么可考虑的?若不是长安离得远,我早就过去献降了。”
李泰真是第一次听说,献降还献得这么喜气洋洋的,仿佛他先来的他很骄傲一样。
他递上来的纸卷还没有打开,李泰轻轻地展开,这一手破字真是够人好好猜一会儿的了。
字数倒是不多,虽然字迹占地面积很大。文采没有,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就是要投降,无论如何都得投降,谁敢阻止我投降,我就跟谁玩命。
他也没说他为啥要投降,也没说投降是想从大唐得到什么,就是使劲地表达着他强烈的愿望,非投降不可。
李泰这初来乍到的,对这里的情况还真的不太了解,他倒是对这里的情况产生了好奇。
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投降这回事,一般人从心理上应该是极度拒绝的,哪有这么主动且积极地要投降的人呢?
他这个急迫的态度,让自己都有点拿不准接纳他们是不是对的了,天上哪有掉馅饼的时候?尤其是太明显的馅饼,往往就是个陷阱。
“让他们进来吧。”李泰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纸,也没给什么答复。
拔野古酋长急得张牙舞爪的,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李泰一摆手,有人上前拉着拔野古酋长到旁边站立,并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一群胡人争先恐后地涌进大帐,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一把什么叫鱼贯而入。
他们“闯”进大帐就冲着中间的位置胡乱地磕头,李泰眉头一皱,胡人是有这么客气的风俗吗?见面二话不说就是个磕头?
李泰这次连拦都不拦了,就满眼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他们能磕到什么时候。
他们七嘴八舌地一起说话,说的也不过都是些“参见大唐皇太子殿下”之类的话。
过了好几分钟,他们自己就不说话也不磕头了,似乎是被周围安静的氛围给吓着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来回张望,可能是怀疑这屋里的人都是木头做的。
“给你们每人一次说话的机会,说清楚你是来做什么的。”李泰抬手一指:“从前往后依次说。”
“我是同罗酋长,我是来递降表的,我同罗诚心归顺大唐,永不反悔。”
李泰一摆手:“下一个。”
“我是仆骨酋长,我也是来献降的,我仆骨人愿永为大唐之奴……”
李泰又一摆手,仆骨酋长还想说什么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扯到了后面。
“我是多滥葛酋长……”
“我是思结酋长……”
“我是阿跌酋长……”
“我是契酋长……”
“我是跌结酋长……”
“我是浑酋长……”
“我是斛薛酋长……”
“……”
十多个酋长,几乎代表了薛延陀南部所有的小部落,来的人是又多又全,而且来的都好快。
一个个满脸风尘,也不知道是怎么赶的路,明显的疲惫都掩饰不住,却还都硬撑着向前,抢着表决心和忠心,生怕投降这个事不成。
李泰也不是没干过工作,主要是没干过这么好干的工作,他是来招降的,他的招降文书还一个字都没写呢,所有的部族酋长就挤破门地冲过来投降了。
李泰也不是没见过投降的,主要是没见过排着队投降的,而且投降的决心之大恐怕是前无古人,一副你敢不接纳我投降,我就要揍你的架势。
“既然各位这么心向大唐,我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泰慢悠悠地说道:“你们要知道投降之后你们的领地将划进大唐的版图,你们的人也就成为了大唐的人,你们将是大唐的地方官,不再是一方可汗,这和做大唐的附属国完全不同。”
“我们知道,我们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