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骊山玩,是李治特别喜欢的事,然而李泰却不是为了让他开心才想带他去骊山的,而是为了调虎离山,只有把他带离长安,李泰才好下手狠狠地查他,他和李承乾之间的秘密,李泰很感兴趣。
李泰刚说要带李治去骊山,李世民就召他去紫宸殿,天大地大老爹最大,他当然直接就过去了。
李泰在紫宸殿殿门前下了车,气宇轩昂地走进院子里,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这崭新的皇家庭院,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易阳从前曾听过一句话,说有的人的高贵是刻在基因里的,周身流淌的血液里就没有奴颜媚骨的低气。
当时的易阳对这句话很是不以为然,认为这句话本身就是对权贵者的追捧,纯纯的一句奉承之词罢了。
如今的李泰却深刻地感受到了环境的力量,在皇宫内院长大的帝王之子和流离失所的难民之子,不可能有同样的眼界、胸怀和世界观。
虽然都是生长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真正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像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节,音容笑貌都和李泰一样,但就是没有李泰那种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架势。
蟒龙袍披在普通人身上就只是一件普通的绣花衣裳而已,李泰就算一身青布衣衫,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语、一喜一怒之间都自带身份感。
李泰走到内院,发现院子里人很少,呃,根本就没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推门进屋发现屋里也没人,他顿时感觉有点紧张了。
皇帝身边哪有没人的时候?屋里居然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院子里也没人,这是有什么机密要事吗?
李泰回身关好房门,快步走到李世民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见过阿爷。”
“免礼,坐吧。”李世民坐在书案后面,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行囊都打点好了吗?”
“嗯?”李泰微微一愣,反问道:“阿爷,我何须打点行囊啊?”
李世民也不说话,就面沉似水地望着李泰,李泰被看得直发毛,就尴尬地笑了笑:“阿爷,是不是你吩咐我做什么事,我给忘了?”
李泰开始怀疑他爹小脑萎缩了,是不是什么事他没说出口,在心里寻思一下就当成是说过了?
李世民冷哼一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你不是张罗着要出门吗?你出门不需要打点行囊?”
“呃”李泰面皮直抽,怎么都摆弄不明白自己脸上这几块表情肌了。
自己张罗要出门,也就是带李治去骊山呗,这念头完全是自己临时起意,老爹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我是说要带雉奴去骊宫玩玩,可还没定下来哪天去,收拾行囊也不用这么着急。”
李世民身子往后一靠,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说道:“骊山你去不成了,灵州你可以去。”
李泰一下子把嘴张得老大,像是要一口把老爹给吞进肚子里似的。
自己想去灵州,想的都要发疯了,可是他自从被李世民骂过之后,这件事连提都没有再提,因为他知道老爹说了不同意就不会同意的,他去也是偷着私逃。
若不是老爹一下病倒了,自己这会儿应该都跑出一千里地了。但是想要私逃这个事,自己跟谁也没提过,老爹怎么知道的?
自己是曾经写过一封信留给云海,云海说那封信被陈王李欣给揉烂了,他也没在意。
这可真是宫里没秘密,自己还惦记着查李治的秘密呢,自己这点小秘密都没守住。
李泰有个好习惯,就是从来不犟嘴,他微低头,说道:“阿爷跟前儿不敢说谎,我确曾想过要私自去灵州,现在儿想明白了,事关江山社稷,我不该任性。”
“听不懂,”李世民故意晃了晃脑袋:“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现在不想去了,是不是?”
“我”李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不想去,实在是违心,说想去,又有什么意义?
老爹会是真的有让自己去的心吗?还是在试探自己听不听话,这颗心有没有死?
“你什么你?”李世民一撩眼皮,冷冷地说道:“想去就赶紧收拾行囊,你不想去就我去。”
李泰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兴奋地向前走了两步,急切地问道:“真的吗?阿爷你同意我去灵州了?”
李世民嘴角噙着笑意,眼里含着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从心里舍不得让儿子远路奔波几千里去迎风沐雨,可是“心疼”带不出来好儿子,堂堂皇太子身上一点军功都没有,拿什么服众?
“太好了!”李泰高兴得蹦了起来,忽然他的嘴角又慢慢地向下滑,他不无遗憾地说道:“阿爷,我还是不去了,阿爷龙体欠安,儿子当侍奉榻前,不该远行。”
“少扯没用的,我这病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别人当真事也就罢了,你也信了不成?”
李世民这病说来,那是来得又急又凶,说走,可也不比来的速度慢。
李世民是不拿身体当回事,李泰则不然,他是真知道李世民的病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阿爷,该派的兵和将都派出去了,我去灵州招抚各部落,也就是个受降仪式,算来也真的是没必要为了个虚名折腾。”
李泰一面想去,一面又不想去,天人交战好几天了,自己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好不容易坚定了不走的想法,老爹又来撩拨,心头的小火苗止不住地往上蹿。
“看看这个。”李世民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奏章,轻轻地抛给了李泰,李泰手忙脚乱地接住,先是愣眉愣眼地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才打开奏章,从上到下地看了起来。
“谁说只是个受降仪式?此番去到灵州,一切军务由你调派。”李世民目光坚定地说道:“要向四方扬国威,轻撄我大唐锐气者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