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倒了,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李泰一溜烟的跑过来发现宫门外重重护卫,庭院里护卫重重,就连屋里也站满了侍卫。
李泰急匆匆地来到病床前,俯着身子向前望,只见老爹脸色泛白,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泰转过身看着高御医,急吼吼地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
高御医深深地弯着腰,头都快贴到腿上了,他拱手作揖地说道:“陛下这几天应当忌口,却吃了大量的羊肉导致昏厥。臣刚把了脉,陛下脉象平稳,应该无有大碍,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李泰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抬头一看屋里全是人,他一挥手,喝道:“都下去!阶前五步不许有人。”
“是!”侍卫们齐齐一揖,然后排着队有序地走了出去。
直到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李泰才小声的说了句:“到底是什么情况,跟我说实话。”
“殿下莫急。”高御医微微挺了挺身子,朝床上望了望,然后缓慢地说道:“陛下主要是伤情反复,伤口不大但很深,里面清理不干净,总是化脓。”
高御医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臣想用草药把里面的余毒拔出来,陛下却敷不住药,总是把药抠出去,把结好的痂撕掉,一来二去里面反而积住了脓水。”
伤口清理不干净,反复化脓肯定是要感染的,一发炎难免红、肿、胀、痛、痒,忍不住就会把痂挠掉,形成恶性循环可不就越来越严重了嘛。
“我看看。”李泰盯着躺在床上的李世民,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紧皱起,浓浓的关切之情从眼底流出。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可汗,此时就是一个虚弱的老人,李泰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有些微凉,像是有层细密的冷汗。
高荣挽起皇帝的裤管,露出两个拇指肚大小的伤口,他小心地揭去覆盖在上面的草药,又仔细地清洗着。
李世民的睫毛抖了抖,眼睛还没有睁开,腿先动了一下,李泰条件反射地扑上去按住了老爹的腿,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头,见老爹并没有醒,他压低了声音地对高御医说:“手上轻着些。”
“是。”高御医应了一声,轻轻地挤了挤伤口,把深处的脓水挤出来一些。
腿上的箭都扎到了骨头上,又被李世民一把硬给拔了下来,所以伤口也并不整齐,里面的脓水根本就挤不净。
高御医用软布条蘸着药水往伤口里试探着擦拭,李世民腿上的肉机械地抖动了两下。
李泰龇牙咧嘴地看不下去了,这能不疼吗?他伸手抓住了高荣的手腕,不让他弄了。
李泰一脸苦相,看起来离哭不远了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法子不行,这太疼了。”
“臣正是趁着陛下没醒不知道疼,才探得这么深。”高荣急直早虚汗,弱弱地问道:“要不试试拔一罐?”
“不行。”李泰直接否掉了这个建议,大唐没有能控制力度的拔罐器,除了竹罐就是陶瓷罐,力度实在是太大,一拔肯定会造成更大的创伤,万一流血不止,容易出大事。
“唉。”李泰深深地叹了口气,在现代的话,一个注射器就能解决的问题,在大唐愣是束手无策了。
李泰咽了一口口水,无意地吸住了嘴唇,忽然一下启发了他,一个念头从心尖扫过,不由得喜上眉梢。
李泰双手按着李世民的小腿,俯下身对准伤口,吸了上去,用力地吸了一口。
“噗!”李泰转头吐出一股深黄的脓水,再看伤口渗出了血迹,血色发乌,看起来有点黑。
李泰俯下身连吸了两口,再吐出来已经有鲜红的血往外渗了,高荣端着茶盏,双手直哆嗦地递过去,李泰接过茶盏漱了漱口,高荣又捧着痰盂等候。
用干净的布擦拭一遍伤口,李泰挤了挤,仔细地看了看,深处还是有没清净的脓点,李泰豁出去了,又吸了四五次,总算是一点脓水也没有了。
高荣麻利的给伤口清洗、敷药,李泰退到一边反复地漱口。
处理完了腿上的伤口,把裤管放下来,高荣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彻底的把深层的脓水排出来了,但愿皇帝多昏迷几天,让伤口赶紧长好吧,别辜负了太子的一片孝心。
高荣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躬着身子,笑着对李泰说道:“太子殿下真是贤孝,陛下背上的伤口就由我来吸吧。”
李泰朝床上望了一眼,很是担心地说道:“这么折腾阿爷都没醒,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的。”高荣微笑道:“臣怕清理伤口会把陛下疼醒,故而点了安神的香,陛下这几天又十分劳累,没醒是正常的,应该也快醒了。”
李泰一听这话,赶紧站了起来,说道:“那动作快点吧,万一阿爷醒了又该骂我了。”
“怎么会呢?太子亲自替陛下吸脓,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爷最看重面子,他受伤的事不想让人知道,我就不知道好了。”李泰走到床边,又扭头说道:“你扶着点,还是我来吸吧。”
“殿下,还是我来吧,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本是臣份内之事。”
李泰无声地一笑,目光流转轻轻地瞟了李世民一眼:“你对陛下有君臣义,难道我对阿爷就没有父子情吗?”
李泰伸手拿起一个软垫扔到床边的地上,他跪到软垫上,轻轻地推着李世民向里侧翻身,高荣跪在床板上扶着李世民,防止他倒下去。
故伎重演显得驾轻就熟了很多,背上的伤口相对会浅一些,但是受伤的面积比较大,好在也不怎么费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脓水吸干净了。
李泰这一次连及时漱口都做不到了,他扶着李世民,高荣才好下手处理伤口,很快就敷好了草药,又精细地包扎了起来。
李泰把床边一个小被子卷着个筒状,小心翼翼地放在李世民的身前:“让阿爷就这样躺着吧,平躺容易压到伤口。”
“殿下真是心细如发。”高荣终于包扎好了伤口,他轻轻地向下抻了抻李世民的衣服。
李泰满意地说道:“阿爷若是问起,千万记得说,我是你处理好了这一切之后才进来的。”
“唉呀”高荣懊恼地捶了自己的腿一拳:“陛下受伤的事瞒不住了,陛下晕倒时很多人在场。”
高荣又指了指床前这一地的狼藉,痰盂里的脓水、血水,擦拭伤口的布条等物:“这些都瞒不了人。”
“这有何难?”李泰笑微微地说道:“他们只知陛下过度操劳累得晕倒了,却不知陛下一路征尘,身上长了许多疖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