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为将,安得不用公策。勿误吾事!”李世民坚定不移的眼神、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李世民没有坚持己见,而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李世勣的方案。他说既然让你做统军将领,怎么能不用你的策略?你不要误了我的事情。
李世民不说自己的策略不行,也不说对方的策略有多么高明,而说“以汝为将,当用汝策。”就是向李世勣表明用人不疑的意思。
既然让你当统军将领,那就是让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放权就是了,至于具体怎么干,我只给你提了个建议,仅供参考,不干预你的决策。
选择执行你提的方案并不是因为你的方案多么的好,而是我对你足够信任,这就是高级的语言艺术。
李世民牢记着李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千里马需要的是信任和自由,你只需要把它带到草原上,怎么跑是它的事情,它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驽马需要的是草料和鞭策,你要给它待遇来激励它还要给它规则来制约它,并且你得给它方法指引,不然它不知道怎么跑。
强如李世民也不敢说李世勣是匹驽马,非说李世勣是驽马的话,那不是良心会不会痛的问题,而是出门能不能遭雷劈的问题。
李世勣正在琢磨怎么说服皇帝放弃先打建安的想法,皇帝就一锤定音的决定用他的策略了。
惊喜交加之余,更多的是感动,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皇帝给予了自己多重的信任。
若是别的皇帝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自己任命的将军,你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但是李世民不是一般的皇帝,李世民本身也是一员优秀至极的将领,他会领兵会打仗而且战功赫赫,打了半辈子的仗,绝对的胜多败少。
在任何一个技术领域,最难说服的人都是同行,你觉得你的方法行,我就觉得我方法棒,承认别人优秀,有的时候比低头认错都难。
就因为知道这个难度有多大,所以才对皇帝的痛快感到震惊,扪心自问李世勣觉得自己做不到。
自己一定要和对方讨论出个高低来,除非能证明自己的方法确实逊色,否则他不会第一反应就支持别人的方案。
方案到底谁的更好这个放在一边,就胸怀这一块来说,李世勣败了个五体投地,为人臣者到底目光狭隘了,还是为人君者心胸宽广。
心胸到底谁的更宽广,这玩意儿难测难量,但是草原谁的更宽广,那就一目了然了。
穿过了大漠,从薛延陀一路跑到原东突厥驻地边缘,拔灼大度设坐在马背上遥望着眼前辽阔的草原。
这片草原的尽头就是长城了,什么时候能跃马扬鞭的冲进长城以内,那时心方足。
身后三万战马嘶鸣,耳边无数战旗飘舞,拔灼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这阵势令他豪情满怀,扬鞭能抽断天边的云,纵马能踏翻远处的山。
“儿郎们!看到前面那片草原了吗?现在只需要冲过去,它就是我们的了!拿出你们的弯刀利箭,无论牛羊人马随便抢,随便杀!”
拔灼一句话点燃了草原汉子的热血,一个个举着弓,高声的呐喊不止。
“上一次唐直将军把他们赶到了长城那边,这一次不能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了。”拔灼说罢一挥大刀,高声喊道:“冲!”
拔灼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三万骑兵跑动起来,马蹄声声动如雷,一瞬间就跑到了草原上。
“情况不对啊。”一个胡将扭头对拔灼说道:“这怎么一个活物都没有?”
“难道是他们得消息跑了?还是东突厥根本就没有复国?”拔灼大度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左右望望,也没人能解释得清这是怎么回事。
拔灼想了想,无论什么情况,既然来都来了,那必须把这片草原拿下,有人咱就杀,没人咱就把地盘占上。
这才刚到草原边上,还不能确定整片草原上是不是也没人,他大手一挥:“继续前进!”
又向前疯跑了很远,忽然发现了人迹,一个胡将朝前一指,兴奋地向拔灼汇报:“果然他们朝长城那边跑了。”
看到前面有大队的人在跑,拔炮一点不觉得意外,东突厥的弱是出了名的,李思摩也不是第一回跑了,他们不跑才奇怪呢。
拔灼冷哼一声,跑哪有那么容易?他急忙传下一令:“追!”
前面有拼命跑的,后面有玩命追的,草原上开展了一场激烈的跑马大赛,这场赛事是既决胜负也决生死。
这一跑就跑了好几天,跑到累得受不了了就停下来,马的体力上差下差也差不了太多,你跑累了证明对方也跑累了。
令拔灼满意的是一直也没跟丢,东突厥的人一直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令拔灼恼火的是一直也没追上,总是若即若离、不远不近的。
上次唐直把东突厥全境的居民都给赶进了长城,拔灼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质疑的。
这回他算是体会到了,怪不得唐直一个人也没杀,这根本就没有交手的机会,怎么杀?
就连你晚上歇兵的时候都不用担心有人来偷袭,真是想看一眼敌人长什么模样都难。
无论如何都要追上他们,拔灼想要的可不光是这片草原,还有东突厥的人和牲畜,人可以做奴隶,牲畜可以吃。
本着要饭不嫌馊的原则,就连东突厥的破帐篷在拔灼眼里那都是财产,一丝一毫的好处也不能放过。
天色微明,拔灼吃过早饭,就开始大声地讲话。
“儿郎们,再坚持一下,都已经能望到大唐的长城了,我就不信大唐能他们开一次门,还能给他开两次门,就算是追到长城脚下,也要把东突厥给杀干净!”
“追!”“追!”“追!”
每个人都举着弓大声的呐喊,喊声山呼海啸般直冲云霄。
草原汉子最擅长不过的就是跑马,这一次可跑了个过瘾的,从薛延陀出发跑过一片沙漠,又穿过一片草原,一口气跑到了长城边上。
果然这一次大唐没有给东突厥开门,东突厥的人一半往左、一半往右继续逃亡式的狂奔。
拔灼哈哈大笑,他把兵马一分为二,势必要奉陪东突厥把这场追逐的游戏进行到底。
追在东突厥的屁股后面跑了不知多久,发现自己的两股人合拢一处了,而东突厥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拔灼坐在马背上,眼前是辽阔的草原,背后是大唐的江山,他心底一片迷茫,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