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家并不是所有人都瞎,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出头跟阎婉交涉。长孙家里自然是长孙无忌主事,但是长孙无忌一年到头有几天在家?
阎婉要建私庙这个事,到现在为止,长孙无忌还连一个字都不知道呢。
长乐自然是知道的,她一向不愿意理会阎婉,也没关注她私庙想建成什么样,等私庙建好了,长乐才知道她建了那么高。
阎婉打着给长乐祈福的幌子建的私庙,长乐也不好勒令她拆除,想想这事如果父皇不介意,那就不算什么事,如果父皇介意,下道旨让她拆了就是了。
长乐根本没拿这个私庙当回事,这个事就是说它是事就是大事,说它不是事就不是个事。
私庙是建在长孙府院内的,没占别人的地,虽然有三层楼高,但也比皇宫的最高建筑矮,硬讲理的话也说得过去,若不然也没人敢建。
李泰越往前走,越觉得这个私庙建得有意思,高高的院墙,在外面一点都看不到里面,里面有那么的角楼,看外面倒是清清楚楚。
这哪像个私庙?这倒像是在长孙府里建了个炮楼。
李泰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大门缓缓的打开,李治和阎婉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离得很远,也能看出来他们聊得很开心。
李治使劲地冲阎婉挥了挥手,然后抬腿跑李泰,李泰站住脚,静静地等他跑到面前,笑道:“你是看到我了,才出来的吧?”
“对。”李治回身一指:“那上面一圈都是窗户,能看可远了。”
李泰冷笑一声:“了望皇宫挺方便的吧?”
“特别方便,别说皇宫了,半个长安城都尽收眼底。”李治高兴地冲李泰挑了挑眉毛,哥俩相视一笑,都满意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宫里,一个批奏章,一个做功课,哥俩就共用一张大桌子,李泰坐在正位上,李治就横坐在桌角。
李泰偶一抬头,见李治认真地写着大字,不由得会心地一笑,心底颇有种欣慰之感。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就是坐在阿爷的桌角批奏章的,那时的自己一定也像雉奴这般的认真。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泰的目光,李治轻轻的提起笔之后,缓缓地抬起头,见二哥果然在盯着自己,他说道:“我可没偷懒,手都累酸了。”
“没说你偷懒,我是看你写的挺好。”李泰的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虽然温暖却总给人一种不够精神的感觉。
感觉到李泰的情绪有些低落,李治关心地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想阿爷了,你呢?”
“我,还好。”李治笑嘻嘻地说道:“有二哥在的时候,我不想阿爷。”
“好几天没收到阿爷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阿爷怎么样了。”
“阿爷身边那么多人,没事的。”李治放下笔,一挥手把屋里的人都给轰了出去。
他把绣墩挪了挪,坐到李泰的对面,半个身子往桌子上一趴,压低了声音的说道:“二哥,趁阿爷不在,是不是可以收拾一下舅舅家?”
“不可以。”李泰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动长孙一系,战报能传进宫里,长安的消息就能传到前线。
这时候一定要稳住长孙无忌,他是皇帝的最后一层铠甲,皇帝需要他的保护。
更何况李泰早就和李世民商量过,所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必须得把长孙一系抬起来,不抬到一定高度,怎么能摔得七零八落?
“哦。”李治就是转移一下话题,随便的提一嘴,既然二哥不同意,那就算了。
李泰看李治没有积极地怂恿自己,也没有多问什么,感觉有点反常,这小子是成熟了还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雉奴,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必须跟我说。你千万别自以为聪明地胡搞乱搞,容易把自己搭上,知道不?”
“我能搞什么?”李治白了李泰一眼,不服气地抱怨起来:“带我去的人是你,疑神疑鬼的人也是你,我以后不去了,行了吧?”
“少去的好。”李泰想起刚才看到阎婉穿得很是素淡,便轻笑一声:“听说如意公主最近很消停,就在家庙里都没出来过,这是洗尽铅华、厌倦红尘了么?”
“云飞走了,没人给她出主意了,她也没什么花招可耍了。”
“云飞干什么去了?”李泰有点纳闷云飞没亲没故的能去什么地方,阎婉一向倚重那个云飞,应该不会轻易把他赶走。
“大哥把他带走了,草原上没个近人,他好歹能给大哥做个伴吧。”
“哦。”李泰点了点头,连牙齿都跟着打颤,云飞落到李承乾手里,下场不堪想像。
李承乾不是一个心胸多宽广的人,尤其是跟称心沾边的事,他是绝没有宽容的可能。
云飞故意弄坏了称心的画像,李承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个等待发配往黔州的囚徒,他空自有恨也毫无办法,但这事他记到心上了。
他这次回薛延陀特意把云飞给带上了,云飞愉快地跟着前太子远行,一路上心情好的要起飞,没想到他还有天高任鸟飞的运气。
都说乐极生悲,可能是路上过的太开心把运气都给耗光了,一到薛延陀,李承乾就下令处死云飞。
怎么处死的呢?一个大帐篷,四周摆的都是称心的画像,云飞被固定在中间的木桩上,从处死他的第一刀切破他的皮肉开始,到真正的死亡,整整历时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从人间走向地狱的可不只云飞一人,无论辽东还是草原,到处战火纷飞,莫说死的人是谁,就连死了多少人都统计不出来一个准确的数字。
李泰每天最为关心的就是前方的战报,每一次送回来的消息都是令人兴奋的好消息,甚至李泰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战报是真是假了,这仗打的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接着一个奇迹。
这一天下了早朝,李泰正在两仪殿的小朝议上和群臣说起辽东的战事,这时太子太傅高士廉来了。
李泰起身亲自跑到殿门外去迎接,群臣只好跟在后面,李泰搀扶着高士廉走进了两仪殿,一路把高士廉给搀到了最前面。
身为太子太傅有资格坐在最前面,高士廉满面红光地想要坐下,李泰却没有松手,硬把他搀得坐不下去。
李泰揪着,呃不,扶着他,笑呵呵地说道:“这是雉奴的位置。”
“哦,我坐对面就是。”高士廉转身就要奔对面的座位去,李泰依旧搀着他,笑道:“那是梁国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