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显得有几分高远,酷暑的余威也显得有几分绵软,衣裳依旧单薄,偶有凉风吹过,感觉特别的清爽。
还有两天就到中秋了,李泰夜里看书总是失神,提着笔也不往下落,拄着下巴不时的傻乐。
去年中秋他奉旨给万家赐福,第一次亲手送礼物给房遗月,还得到了她的回赠,送出去一只玉镯,收回来一条玉佩。
李泰摩挲着玉佩,不知不觉的它都陪伴自己一整年了。
“见佩思君夜渐深,此玉经年坠衣裙。推窗空沐清辉影,闭窗不见闺中人。相思难解亦难拂,眉间锁扣心头云。何得欢奏于归曲,不劳鱼雁不负春。”
灯台上五根蜡烛像跳跃的音符,欢快的节奏像是在嘲讽着李泰的孤单,李泰吹了吹信纸,轻轻的折好装进信封里。
又拿起一对刚刚打造好的发簪,看了又看,这是他亲自设计的,反复跟工匠们沟通了好几天才定下来的花样。
小心翼翼的把发簪放进锦盒里,把信封压在锦盒下面,看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抓起一本《隋书》,到床上看书去了。
第二清晨,李泰早早的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云海把信和锦盒都给房小姐送去,云海一边答应着,一边啰嗦着劝李泰不要睡的太晚。
李泰一边嫌云海啰嗦,一边又觉得很温暖,一直以来都是李泰在不遗余力的去关心别人。
关心当皇帝的老爹,关心时刻想弄死自己的皇兄以及可爱的公主、调皮的雉奴,关心身边的下人,关心朝堂上的重臣……
有谁真的关心过自己?阎婉落水时,陆清披到自己身上的那件衣裳,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份真心的关照。
十里长亭,房遗月那幽幽怨怨的一句“你走也不和我说一声”,算是第二次感受到了有人真的在乎自己。
除此之外就是云海日常琐碎的唠叨,总是时不时的带给自己阵阵温暖。
好好的数一数,其实对自己好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好的程度、原因以及目的都各不同。
李泰哂然一笑,自己是不是太闲了?钻这牛角尖干嘛?
前几天还给雉奴讲,这世上只有太阳和人心不能直视,一个刺眼,一个扎心。
谁是真心的对自己好,这个事不需要多想,好不好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人与人交往,说到底就是个酒换酒、茶换茶,换得来继续换,换不来的吃一次亏就算了。
李泰住进东宫以来,最为满意的就是东宫的院子特别适合跑步,他跑了个五公里,然后回到屋子里收拾一番,吃完早饭就去上朝了。
李治早早的就在偏殿的门口等着,李泰刚走到近前,他就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说道:“二哥你说的真对,果然是得先吃才能拉得出来。”
李泰都想抬手打他,谁家皇子说话这么粗俗?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治,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昨天中午李治从箱子里拿出好久没看上一眼的夜明珠,结果夜明珠不亮了,用被子蒙着看也不发光。
李治这下可急坏了,抱着夜明珠跑到东宫,李泰告诉他夜明珠白天得照太阳,它得先吸收点光,晚上才能发光。
夜明珠被放到阳光下照了一下午,晚上果然发光了,给李治高兴得盯着珠子看到半夜都舍不得睡。
“嘿嘿,一个意思,一个意思嘛。”李治憨憨的傻笑能治愈一切烦恼,李泰也拿他没办法,就拉着他的手走进大兴殿。
今天早朝有个从灵州回来的使臣上殿,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呃,应该说是坏消息。
使臣递上一份奏章,说道:“臣奉命接收薛延陀的聘礼,前两批都如数接收妥当了,第三批他们出了差头,不只数量差得太多,质量也不行,很多牲畜都是残疾的。”
“可恶!”李世民连奏章都不看,直接就给摔到了龙书案上,当时就大发雷霆。
“薛延陀简直欺人太甚!他们自己出的聘礼礼单,竟然差着将近三分之一,拿残疾牲畜当聘礼,岂不是有意侮辱我大唐?”
“此等贼子竟然还妄想迎娶大唐公主,真是白日做梦!”
李世民是真不含糊,当即写下了退婚文书,让使者给真珠可汗送去,并警告真珠可汗再敢戏耍大唐,必定刀兵相见。
这件事满堂文武没有一个人有不同意见,因为早在几个月之前,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个结果了。
李世民定的婚期是九月初六,现在都快中秋了,他还在长安的金銮殿上坐着呢,婚事哪有成的可能性?
总算是找到借口,堂而皇之的把这门亲事给退掉了,李世民高兴得手舞足蹈,呃,不,是愤怒得暴跳如雷。
多好的亲事,这个真珠可汗咋就心意不诚呢?要不然是不是又多一门好亲戚?这事整的,多遗憾。
下了朝,李世民跟他的老兄弟们在两仪殿召开小朝议,今天的小朝议很轻松,就是快过节了嘛,坐一起商量商量怎么过节。
李泰没有参加小朝议,他下朝就亲自把灵州的使臣请到了东宫,使臣跟太子殿下也没打过交道,心怀忐忑的走到东宫。
进屋太子就赐了座,赏了茶还有很多时新的水果,太子也没有高高在上,而是跟他隔桌而坐。
太子如此亲切,让他受宠若惊,一颗心提得老高,不知道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想到太子只是跟他闲聊而已。
李泰就盯着薛延陀聘礼出差的事问,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打听怎么出的差头。
只是数量少,有可能是对方压根送的数量就不对,还有残疾就有点奇怪了,李泰就问那些牲畜的残疾是新伤还是旧伤。
这个事使臣还是知道的比较详细,薛延陀的人跟他讲了整个送聘礼的诡异过程,不说个理由也怕大唐不能原谅啊,编又不好编,只得实话实说了。
那些人赶着牲畜,路过一片大沙漠,走到中途突然狂沙迸射,当时牲畜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时间撞的撞、踩的踩,局面根本无法控制,连人也死伤了不少。
雷一般的响声来自地下,然后就是冲天的大沙暴,瞬间席卷一切,这种惨烈的事故每隔一段路就出现。
就这样坚持到灵州,一千只羊就剩下八十只了,骆驼和牛、马也俱都大量伤损,所剩无几。
“他们有没有碰上什么人?”李泰已经能确定他们是被炸死炸伤的了,李泰关心的是下炸药的人有没有事。
“没有,茫茫沙漠哪来的人啊?这应该就是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