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要去骊宫小住一个月,那么等他回来的时候,李承乾早就走在流放的路上了。
李泰就想在今天安排一顿家宴,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这辈子全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原本这顿饭,应该是只有李世民和他全部的嫡子女,一个外人也没打算有。
可是突然要去骊宫,李泰答应过要送李承乾的事就实现不了了,他想委托长孙无忌去送他一下,多少照应他一点。
这倒也不是李泰对李承乾有多深厚的手足之情,而是他需要表现出深厚的手足之情来给李世民看。
李世民心里最缺的永远是亲情,玄武门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亲兄弟,还有哥哥兄弟留下的所有子侄,并且囚禁了自己的父亲。
从那一刻起他最需要、最奢望也最不敢相信的就是亲情,李泰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起,就决定要在李世民身上打亲情牌。
事实证明他这张牌打对了,打对了自然是要继续打下去,他要让李世民看到自己当太子与不当太子,都是一样的对亲人好。
绝不能让李世民觉得自己当上了太子以后,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亲人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真心实意了。
李泰深深的知道太子能立就能废,别说自己这个刚当上没几天的太子,就是李承乾那个自幼被立为太子的,说废不也废了吗?
当然李承乾实在是自己作的太狠了,但也一样能够证明,只要你太子当的不好,就有被换掉的可能。
李泰把长孙无忌留下来,也不只是因为想让他照顾一下李承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昨天才羞辱了长孙顺德,他必须向长孙无忌示个好,缓和一下和长孙一系的冲突。
有些事人家不说,不代表人家心里没想法。
长孙顺德扛着绢在大街上行走,一匹绢在寻常人的眼里都是不少钱,他后面还跟着侍卫,如此新奇的事情,该有多招人眼?
不夸张的说,昨天足有半城的百姓靠着墙根,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京城多的是高官和贵族,认识长孙顺德的人不在少数,不认识长孙顺德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认识的多半会嘴欠的,向身边那些不认识的人介绍一下,那个扛绢的人就是长孙顺德,你没听说过长孙顺德?大司徒长孙无忌的叔叔。
长孙无忌的耳根子昨天热了整整一天,这把可出大名了,老百姓都羡慕的要死要活,看呐,长孙无忌的叔叔从皇宫里往外扛绢,多牛气!
尽管长孙无忌也怒其不争的带头嘲笑了长孙顺德一番,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不愿意听别人嘲笑长孙顺德。
李泰这件事办的,不能说是让长孙无忌心里堵得慌,而是如鲠在喉的噎得慌。
长孙无忌虽然贵为太子太师,指责、批评太子就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别说是跟太子讲理,就是嘴都张不开。
李泰今天特意留长孙无忌参加这个家宴,就是想透露给他一个信号,我是拿你当亲舅舅的,当一家人的。
可以说留长孙无忌在这儿,已经是破例之举了,没想到李治居然把阎婉给请了过来,她有什么资格参加这个家宴?
李治并不知道今天有这个家宴,就是知道也得把阎婉“请”过来,因为他根本就拒绝不了阎婉。
李治亲自登门,要请公主回宫,这本身就是光明正大的事,自然不需要瞒人,一双眼睛时刻盯着长乐公主的阎婉,立马就跳了出来。
进皇宫对阎婉来说就是一场梦魇,她才不喜欢进皇宫呢,但是此刻进宫已经不单单是进宫的意思了,还代表着无上的荣誉,反正长乐有的待遇,她就必须要。
长乐见他们进了院子,便带着众人过来见礼,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便带着长孙无忌去客厅了。
李泰只是冲她们笑了笑,拉起李治进屋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带着他一起走向右领军府,路还不算近,但是他们一个随从也没带。
路上李泰问李治:“你把那个傻娘们弄来干什么?”
李治小脸阴郁得很,就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我不想让长姐不高兴,怕那个傻子大呼小叫的闹起来,就高高兴兴的请她来了。”
高高兴兴四个字让李治给咬得跟能把那几个字咬碎似的,使劲咬着后槽牙说的。
“嗯,你做的对,长姐有孕在身不能让她多心。”往前走了一段路,李泰又问道:“你问过陆清了吗?他怎么说的?”
“他说看我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一个云飞,以为我要单独收拾他,怕打扰我的兴致,他就躲房上去了。”
李治扭头看了李泰一眼,冷哼一声:“你说我傻还是陆清傻?小孩子就这么好骗吗?”
“我怀疑他可能单纯的就是喜欢在房上睡,有的人就是有些怪癖,常人难以理解,你就当他精神病得了。”
李治一直盯着李泰,他这双眼睛怎么盯也看不穿李泰的内心,李泰这双眸子天生就是用来骗人的,一望就是清澈见底的洁净。
“二哥,你的眼睛跟陆清好像。”
“嗯?不可能吧?哪里像?”
李泰对人的五官是记忆最深的,他看人和别人都不一样,别人看一眼就是个大概印象,他看人会把五官分成各种类型,还要看比例。
他都没觉得自己和陆清的眼睛哪里相像,李治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像。”李治死盯着李泰的眼睛左右晃着脑袋看:“一样的深遂,看不到底。”
李泰眨了眨眼,定了定神,笑着说:“你在看。”
李治从李泰的眼神中一下看到了灵动,不再是一潭死水般的深遂:“不一样了,好神奇。”
“人在同样的情绪下,暴露出来的眼神就是一样的,有时间二哥教你看,这个还是挺准的,有时候查案就是盯着眼神盯出来的真相。”
“真的吗?”李治一下子就高兴了,乐得差点蹦起来,他就是对探测人心有着无限的向往和好奇:“二哥,你没有骗我?”
“我有必要骗你吗?说教你一定教你。”李泰抬手搭着他的小肩膀,两个人继续朝右领军府走。
李治脚步走的很欢快,心里反复犹豫了半天,他知道昨晚陆清一定是听到他说的话了,只不过陆清不肯承认罢了。
或许陆清现在还没和李泰说什么,但是早早晚晚陆清都会说的,与其让他告秘,不如自己先说的好。
“二哥,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只留下云飞一个人吗?”
李泰看他一眼,笑道:“还能为什么?你不就是好奇他肚子里,哪来那么多的坏主意吗?他给你讲故事了吧?”
李治惊讶得小嘴微张,二哥这么神奇的吗?他缓了口气,说道:“你猜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