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李泰不由得暗暗的一声悲叹,果然该来的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杀子传弟,你能做到吗?一句能,好吧,郧乡小县毙命游欢迎你。一句不能,在李治身上倾注的心血全都化作烟云,从此以后就多了个心腹大患。
既然能和不能都是坑,那咱绕着走吧,李泰可不是个谁给画什么道就走什么道的死心眼。
“呵呵呵”李泰抬手揉搓两下李治的小脑袋,轻轻的笑了:“这种话也就那个疯婆娘说得出来,纯纯的疯子逻辑。”
李治很是嫌弃的拂开李泰的手,很是迷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这就是一个假设,对吧?那你看这个假设,它合乎道理吗?”李泰声调轻缓,微笑着说道:“因为想传位给弟弟,所以杀儿子,这个因果关系说得通吗?要不要杀子,得看这个子有没有犯下该杀的死罪,而不是要不要传位给别人。”
李治眼都不眨的盯着李泰,李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仔细,但并不是听得很明白。
李泰说话不快,给足了李治消化吸收反应的时间:“要不要传位给弟弟,要看合不合宜,而不是要不要杀子。为了杀子而传位给弟弟,这是人话吗?”
“她提了一个假设,但是假设的前提条件并不完整,要不要传位给弟弟得看当时的时局如何,也得看弟弟的能力如何。”李泰必须把这个事给李治说透,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盛世立嫡立长,乱世立贤立功。如果是承平盛世,哪怕皇子稍微差一点也得立皇子,为的是后世儿孙守住立嫡的规矩。如果外有强敌边患,内有流寇盗匪,今天山东起义,明天河北造反,这个皇帝生子如刘禅、手足似阿瞒,雉奴,如果你是皇帝会把江山给谁?给儿子他也守不住,与其让他做个亡国之君,不如让兄弟登基,说不定还能保住儿子一条小命。”
说到这里李治听懂了,就是说除非皇子十万分的不争气或者天下大乱,他才有机会接近皇权。
这两种情况出现的概率都是无限接近于零,李治的小脸微微的沉了下来,一脸不高兴的嘟囔:“你不说你跟我第一好吗?你就说个能,哄哄我呗。我要真有跟你抢的心,也不会傻到说出来吧?”
李治从开口跟陆清说这些的时候,就认定了自己没那个太子命,若不然他就认可自己在肚子里来回琢磨,也不会跟陆清商量,他太知道陆清是谁的人了。
他欣喜老天爷真的给他换了个哥哥当太子,他也害怕,害怕当了太子的二哥不再是二哥了。
他跟陆清说这些还很无所谓,陆清人微言轻,不管他说什么,李治只要否认,他就是诬告。
但是李泰就不一样了,李治跟他说这些,真是提着心、吊着胆说的,这是需要押上半条命的信任的。
“我可以哄你,但是我不能骗你。”李泰微微的笑着,眼神中满是甜甜的宠溺:“有主的东西不能抢,但是鸡心现在没主了,而且你也是座上宾,是可以抢的。”
李治眨巴眨巴小眼睛,问道:“你不是说长幼有序吗?”
“规则是人定的,父皇也没说一定按照长幼次序立太子呀。”李泰轻轻的掐了掐李治水嫩的小脸,笑呵呵的往下说。
“大位当前,不动心的除非是没长心,有欲望很正常。想要就去争,正大光明的争。其实你很有优势,去跟父皇说,所有的皇兄十岁的时候都不如你优秀,说明你是最有潜力的,而且你年纪小,父皇春秋正盛,你是最好教导、可塑性最强的皇子。”
李治小眼睛骨碌碌的转,按二哥的说法,去父皇面前展示优点,成功了能当上太子,失败了也能得到夸奖,左右没亏吃,这才是为自己好的人出的主意。
按阎婉的说法,成了自己也是双手沾满亲人血的罪人,输了那就更是粉身碎骨,这明明就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她只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二哥,根本不是对自己好的。
“二哥,我是不是特别笨?我明明知道她说的不对,我想怼回去,可是我不知道说啥。”
“哈哈哈”李泰看他一脸的气恼,忍不住就笑了起来:“雉奴,我教你个怼人最直接的办法,你把自己变成一面镜子,别人照进来的是什么,你原路给她折回去。”
“我说我就跟二哥好,不跟她好。她说帮你当太子的不是好人,劝你别争别抢,然后他当太子的是好人。”
李泰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煽动性真强,他就慢声细语的对李治说道:“哦,保我平平安安做一世亲王的不是好人,劝我背上断头的风险同室操戈的是好人。让我放弃不该有的欲望来搏一代贤王美名的不是好人,鼓动我篡位谋嫡做个乱臣贼子的是好人。”
说完李泰轻轻一笑:“我可没说不让你争,我是说不该争的不争,该争的要争。只要走正道,争是没问题的。君子的争是让自己变得优秀,令其他竞争者望尘莫及。小人的争是利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把竞争者一个个拉下来。”
李治忽然嘿嘿的傻笑起来,有话跟二哥说是对的,跟二哥说过心里就像,嗯,就像放进去一个太阳,特别的亮堂。
“二哥,你要是当了太子,我是不是就是排在最前面的那只鸡了?”这才是李治最担心的事情,他做梦都希望二哥把李承乾干掉然后取而代之,但是他又害怕二哥一个转身就不再是二哥了。
“当只鸡,你都要躲在别人身后吗?那是不是太憋屈了点?记住,鸡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用能力震住乱蹿乱跳的猴子,一种是用自己的性命去震慑猴子。”李泰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所以要不要好好读书,你自己看着办。”
李治一听这话,“哇”的一下哭了:“连你也要杀鸡!”
李泰懵了,这怎么回事?说哭就哭是怎么做到的?李泰晃着脑袋往李治的嘴里看,他嘴里也有黄连吗?
“别哭了,我逗你的。”李泰也是服了,李治这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你是不是傻啊?血浓于水不知道吗?有的是大猴子不杀,杀鸡干嘛?”
“也对。”李治突然就不哭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举得高高的:“你猜这是什么?”
李泰明知道,就装作不知道,淡淡的问了句:“什么呀?”
“大猴子给我的,这是断肠草,让我害死你,这算不算罪证?能不能杀了大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