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很是高远,飒飒凉风很是清爽,一封诏书喜坏了思乡的魏王,这才是:
检点柳影并花香,收拾愁绪与疏狂。来时炎炎叹夏热,归去烈烈说秋凉。朝思唐皇殿,暮念亲王堂。双肩担日月,一身裹风霜。冠冕愿拜金阶下,衮衣欲惹御炉香。
李泰见李淳风说出让他快马回京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是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了,他又来打趣自己。
“我再急也不至于跟逃跑似的吧?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一天半天的我还能等。”
李淳风微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微微一笑:“你还是赶紧走你的吧,所谓无诏不回、见诏速回。”
李淳风说着轻轻的点了他的肩头两下,然后笑呵呵的走了。
李泰顿时恍然大悟,礼不礼物的算个屁事,你得让皇帝看到你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你弄个人抬的大轿、三千仪仗,五天的路程走半个月,和单人独骑、策马狂奔而回,五天的路程两天就赶到,态度能是一样的吗?
李承乾失去圣宠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他没有个端正的态度。
把礼物备齐,从容淡定、稳稳当当的回京,只能说你事情办得很周到,却并不能表现出你想见爹的急切。
相对于你的周到,李世民更需要你的速度。皇家最缺的东西永远是亲情,老爹喊你回家,你就快点回家。
李淳风说的对,快马回京,谁规定亲王就必须得坐轿?摆谱给谁看?演戏也只演给老爹一个人看,别人不配。
李泰赶紧回屋去换了身衣裳,头上是洁白的冠玉,身上是崭新的蟒龙袍,脚上是鹿皮的薄靴,对着青铜镜照了照,穿戴得很是齐整。
“殿下,马已备好。”侍童进屋来报了一声,李泰坚定的吐出一个字:“走。”
“殿下,你这说走就走啊?”侍童觉得亲王出门都得前呼后拥的,哪有一人一马跟个江湖浪子似的就出门的道理?
“回家还得算个吉日良辰才能动身吗?”
李泰轻轻一笑,迈步走出房门,从小童手里接过缰绳,刚要翻身上马,李淳风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你不用穿的这么正式吧?再换一套去。”
李泰低头看了一眼,平时也经常这样穿,回京不是更应该有点皇子气象吗?这么穿有什么问题?
李淳风看他没明白,便解释道:“你穿的简朴点,路上麻烦少,若不然接风的、饯行的,耽误你赶路。”
“嗯,你说的对。”李泰这回明白了,快速回京带的人少,暴露身份是一件危险的事,他赶紧回屋换了身普通的衣服,把冠玉拿下来,用青布束带把头发扎好。
李泰就带了两个护卫,三骑快马轻装上路,莫说什么饯行宴,连午饭都没吃,背上干粮就跑了。
李淳风背靠着府门前的石狮子,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慢声细语对身边的侍童说道:“准备车马仪仗,魏王殿下明日一早要回京。”
侍童指着门前的大道,惊讶的说道:“殿下不是”
“嗯?”李淳风打断了他的话,他吓的低头躬身连连应是,急忙跑了进去。
李淳风站了一会儿,便也转身走进了府门,他才走了没多远,恰好碰上了前来传诏的杜公公。
李淳笑着迎了上去:“杜公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不去哪儿,我听说殿下走了?既然不能跟殿下同行,那我就在洛阳转上两天再回。”
“哈哈,洛阳城你转不成喽,殿下是去向阎尚书辞行的,明天一早回京,不如我带你在这府中转转吧。”
李淳风带着杜公公在魏王池上坐坐画舫,魏王堤上跑跑快马,游览了几处假山怪石,穿梭了数道曲径画廊。
杜公公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有在魏王府里做贵客的一天,李淳风亲自陪着他吃喝玩乐了一整天,这日子也太舒服了。
第二天一早,魏王的车驾启动,杜公公从客房出来就直接上了小轿,跟在魏王大轿的后面,相隔不远,中间也隔着二十多人。
魏王回京的仪仗用了三百人,真个是旌旗招展、锣鼓开道,李淳风一直送到洛阳城门口,临行前还和杜公公打了个招呼。
洛阳到长安,六百里加急的话,一天就能到,但那是玩命的赶路法,路上不停的换马才行。
如果是正常的步行,大约要十天左右,像这种大型的仪仗赶路,需要半个月左右。
李泰带着两个随从是星夜兼程,赶上客栈就住,赶不上就算了,一顿正经饭没吃,全是干粮就凉水,第三天傍晚时分就冲进了长安城。
“哈哈哈,晚一刻钟就得在城门外住一宿了。”李泰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脸擦得跟花猫似的。
只来得及长出一口气,急忙扬鞭打马,疯了似的狂奔向皇宫,城门和宫门基本都是看着太阳关。
黄昏的余晖照得后背暖洋洋的,李泰仗着马好,瞪眼睛往前赶路,赶得上就进宫,赶不上就回魏王府。
随着王公公机械化的一声:“关宫门呐!”朱红的宫门缓缓的向中间合拢。
李泰就看着那道缝儿越来越窄,他急得边抖缰绳边大喊:“等我!”
“停!”王公公站在门楼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泰,他急忙大喊:“慢关宫门,时辰未到!”
关宫门是两扇门后面各有一排人往中间推,只许往前推不许再往后拉,由于惯性的作用,中途很难停得下来。
中途被叫停这种事,这也确实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两面的人都懵了,急急忙忙的停住脚,两扇宫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中间慢慢的合拢。
李泰用行动演绎了一次什么叫白驹过隙,李泰“嗖!”的一下穿过宫门,宫门“啪!”的一声关死。
进了宫门,李泰直接纵马跑到两仪殿门口,他翻身下马差点摔了,累得都要虚脱了,中衣早就贴在了身上,轻风一过他浑身冰凉。
进殿门往里走两步,双腿直发软,门口两个小黄门子急忙过来扶着他,他边走边喘着粗气的问道:“陛下在吗?”
李泰话音刚落,窗前就亮起了烛光,李泰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甩开小黄门子,几步跑到门前,推开门就喊:“阿爷,我回来了。”
李世民提笔刚蘸好墨,闻声手一抖,一个大墨点子杵到了奏章上,他惊喜交加的一抬头,见李泰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
“青雀儿。”李世民激动的站了起来,放下笔,绕过桌子,李泰两步走到近前,喜滋滋的看着李世民,刚要屈膝,却被李世民一把搀住:“不拜也罢,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李泰还没有开口,门外就传来一声大喝:“不得擅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