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已经闲置很久了,李泰那个豪华的建筑群刚刚竣工,佛像的雕刻工作还没有开工,趁着这段时间有空,阎立德带着工匠们来修补洛阳宫。
所谓的修补就是特别陈旧的地方翻翻新,坏到不能使用的地方就替换一下,皇帝的意思是小修小补就可以了,反正行宫也不经常使用。
阎立德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一个侍从跑过来,双手递上一个大信封:“皇上手谕。”
阎立德多少有点惊讶,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就从容淡定的接过信封,撕开拿出手谕,快速的看了一遍。
却原来皇帝又改主意了,他要重修洛阳宫。
阎立德望望眼前的宫殿群,洛阳宫自然是好的,但是再好也终究是闲置了,没有人使用的宫殿有什么必要大修?难道皇上想移都吗?
做臣子的基本素养就是皇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为什么这么干,那是皇帝该考虑的事情。
阎立德自然是喜欢大修洛阳宫的,工程干的越大,功劳也就越大,其中的利益也就越多。
阎立德忙的热火朝天的,李泰却清闲的很。
自从来到洛阳,李泰就卸下了一身的负担,没有奏章批也没有政务要理,只有两件正事,一个是著书,主要是编写《括地志》。这个事是萧德言主管,他是想起来就瞅一眼,想不起来就算了,完全是甩手掌柜的。
另一个就是国策府那些事,说起来事情多的没有头绪,其实主要就是人才招聘和发明创造,这个事是李淳风主管,李泰有空去看看热闹,没空连看也不看,也是个大撒手的活儿。
建造龙门石窟?这是个正事也是个大事,但是这事有工部尚书负责,李泰就翻了几下图纸,点了几下头,然后就等着看结果了。
李泰亲自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游览自己的家,在自己的家里旅游了好几天,另一件是写写画画,写就是写信,画就是画自己的家。
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当然是写信了,给阿爷写,写两封,一封正经的《谢恩表》,你收了人家的豪宅,得说声谢谢嘛。
李泰一边写一边都能想像出李世民在朝堂上,让人宣读这张表时的表情,那一脸的骄傲,读表就是在炫耀他儿子的文采。
另一封是不太正经的家书,称呼阿爷,落款汝子青雀,中间啰哩啰嗦,先说自己到洛阳以后如何的开心,后说惦记那三小只,最后说阿爷别太累了,有事尽量交给皇兄做。
李世民一直在等李泰给他写信,他等得很心焦,李治都收到七次李泰的消息了,他才等来第一封信。
收到信以后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因为李泰给他画了三幅很大幅面的画,画的就是他的豪宅,虽然只是风景画,也看得出李泰有多么的喜欢他赐的豪宅。
李治每天早上出宫,在宫门口跟陆清就像对接头暗号似的,开口第一句话,必定是:“有新消息吗?”
李泰没有给李治写信,而是给他写了一堆的小纸条,每天用信鸽给他传递消息,信鸽有时候会飞到立政殿,有时候就会飞到陆清那里。
陆清送给李治一个大坛子,让他把收到的纸条都装里面,省得揣在身上,没事就拿出来看,一共也没几个字,就反反复复的看。
李治有空就把纸条铺在桌子上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全都按时间顺序排好。
“不想让你哭,可是我也忍不住哭了,天这么快就黑了,想弟弟,二哥泰。”
“天气真好,路上风景也不错,一个人坐车没意思,想弟弟,二哥泰。”
“下雨了,电闪雷鸣很吓人,长安下雨了吗?最好别打雷,怕你睡不好,想弟弟,二哥泰。”
“到洛阳了,阿爷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二哥在洛阳有宅子了,占地两坊半,想带你一起住,想弟弟,二哥泰。”
“……”
李泰写的最精彩、最用心的一封信当然是写给房遗月的,一气呵成的写完,一个笔划一个笔划的检查了好几遍,字斟句酌的三易其稿,终于写出令自己满意的信来了。
信写好了,先放在一边,开始研究信纸怎么叠。叠个双心,想想就浪漫。
李泰这个人,心是特别的灵,就是手不巧。想的可好了,叠得稀烂,叠不出来在纸上画线,这不就是个几何问题吗?
左一道线,右一道线,脑瓜子琢磨炸了,也没弄明白怎么能叠出个心形来,双心都认可不要了,一个心也整不出来,明明上辈子见小女孩儿叠过,自己咋就没学学呢?
叫过来一堆宫女,他说了半天也没人知道他想折什么,最后他妥协到给折成一支花也行,宫女们听懂了,拿起白纸开折,花是折出来了,关键是她们动剪子。
“行了,都下去吧。”李泰服了,面对这一桌子零一地的纸,他彻底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拿张白纸对折再对折,嗯,这长条形多好看,朴素的才是最美的,李泰甩掉不愉快的包袱,把纸装进信封里,提笔写上地址,红漆封口,开开心心的把信封交给下人。
信寄出去才是重要的,纸折成什么样根本不重要,做事要抓重点,嗯,我是最棒的,李泰高兴的腿都直往上飘,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云中何时雁飞来?他开始盼着房遗月的回信了。
房遗月也是日日夜夜的在盼着李泰给她写的信,盼了十来天,终于是盼到了,侍女拿着信封,激动的跑进屋里:“小姐,小姐,四殿下的信!”
房遗月看着信封,激动的心跳都漏掉了半拍,生平第一次接到书信,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信是李泰写给自己的。
“嚷什么?拿过来就是。”房遗月很想矜持一点,可是控制不住的嘴角直往耳后跑,她搓了搓手,指尖轻轻的捏住信封,蓦然间心跳加速。
“快打开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小丫头在一边都跟着兴奋得不行,两只眼睛直冒光的盯着信封。
房遗月先看看信封,不由得赞道:“他的字真好啊。”
“那当然了,谁不知道四殿下的书法是一绝。”
在小丫头满是崇拜的目光中,房遗月轻轻的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心跳手抖的展开,入目全是惊讶。
这信居然是雪白、雪白、雪白的一张白纸,别说字了,上面连个墨点子都没有。
“啊?这是什么意思啊?”小丫头惊叫一声,脱口而出道:“怎么干干净净的,一个字没有?他的意思是不是跟小姐你无话可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