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漫漫,马萧萧,数万儿郎刀在腰,征途哪惧血染袍。风细细,路迢迢,旌旗蔽日放光毫,凯歌高奏喜还朝。
威凛凛,意夭夭,銮驾亲迎咸阳桥,不枉尸山踏几遭。情切切,语交交,君赞吾身双凤翼,我谦微躯九牛毛。
李靖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行进,皇子出城数百里迎接,这份荣耀足以写进家谱了。
看一眼身边的李泰,侧脸的线条十分清晰,如此俊郎的男儿世间少有,又是天家皇子,真是令羡慕到哭的人生。
李泰转头恰与李靖四目相对,李靖偷看还被发现了,他略尴尬的笑了笑:“殿下辛苦了,要歇息一会儿吗?”
李泰向前望了望,肉眼已经能看到咸阳桥了,到了咸阳桥再过五十里就是城门:“兵卒们已经回了军营,就我们这百二十骑,还是直接进城吧。”
“好。”李靖眼望着咸阳桥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蹿进长安城,走的时候雪花飘零,回来已是杨柳依依。
谁没有父母妻儿?谁没有姐妹兄弟?谁走的时候不是妻儿牵肠、父母挂心?谁在外不是时时思家、处处念亲?
马蹄声声比鼓点还振奋人心,一个个笑容满面,心欢意畅都写在了脸上。
李靖得胜还朝自是喜不自胜;李泰一计功成也是喜上眉梢;陆清牛刀小试很是洋洋自得;众臣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全都如释重负;
曹蟒跟着出城游玩一趟,傻呵呵的乐个够呛。高甑生以为奸计得逞又傍上了靠山,一扫心头忐忑,无比的怡然安乐。
“报!”众人正行走间,一个探子快马来报:“銮驾在咸阳桥亲迎。”
“啊唷!”李靖闻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明明没有风,怎么好像什么东西飞进了眼睛,眨眨眼竟然雾气升腾。
此次出征虽然战果喜人,却也算不得是什么定国开疆之战,不过一个小小的吐谷浑内战,大军一到便稳住了局势,也就击退吐蕃算是意外之功,那也是候君集的功劳。
李靖万没想到皇上给他这么大的面子,派嫡次子出城几百里来迎接不算,圣驾居然亲自迎到了咸阳桥。
今日之殊荣注定了他李靖必将名标青史,一时心情澎湃的竟说不出话来,他左看看右看看,众人纷纷拱手祝贺。
李世民早收到了消息,知道李泰一顿酒夺了李靖的兵权,直接派秦琼领兵先回军营去了,而他则和李靖形影不离,众将官出征的、接人的穿插开一路同行。
按理说李世民在皇宫等着就行了,最多到城门口等着,根本没必要跑出城外五十多里,奈何他禁不住九儿子软磨硬泡。
李治这几天就赖李世民身上了,早晨睁开眼就去给阿爷问个安,李世民上朝他在后门等,下了朝就走一步跟一步,也不吵也不闹也赶不走。
李泰真是多余担心他会被害,他成了皇帝的挂件,谁想害他除非是刺王杀驾,更不用担心他不用功,皇帝亲自看着他读书。
李治黏着父皇没什么别的心机,就一个目的,他想第一时间知道二哥的消息,不管二哥有事没事,皇帝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听说二哥带人回城,马上催促皇帝出城来接,御驾亲迎,这面子给的多足?连拉带拽、连摇带晃,愣是把皇帝给逼出了宫。
李靖激动的好悬没犯心脏病,急忙快马加鞭,跑得烟尘滚滚,疾奔向咸阳桥。
李泰一眼看到皇帝身边还有个小鬼头,蟒龙袍的掩盖下基本看不出来他圆溜溜的小肚子了。
一阵场面性的礼仪过后便是说不尽的好话,唱不完的喜歌。李治则直接跑到了李泰面前:“二哥。”
李泰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哈哈哈,晕不晕?”
“不晕,再转。”李治搂着李泰的脖子不撒手了,这抱起来容易,还放不下了。
“我晕,你能不能少吃点?累死我了。”李泰轻轻的把他放下,好好的端详了一番:“想没想我?”
李治不说话,就看着李泰不停的傻笑。
皇帝下令所有这些人放假三天,先回家与亲团聚,三天以后再上朝议事即可。进了城,一百轻骑直奔军营,众大臣也都各回各家。
李治来的时候跟皇帝一起坐龙凤大轿,回去非跟李泰乘一匹马。李泰抱着李治骑马回了皇宫,陆清和曹蟒则去了魏王府。
临别时,陆清特意邀请高甑生明天到魏王府做客,高甑生连连拱手表示一定会去的。
李泰回宫自然乐坏了两个公主,从午时陪她们一直陪到日落西山,才得空跟李世民聊聊天。
李世民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最舒心的是李靖果真没有二心,最开心的是李泰无惊无险的平安归来。
“你怎么不把高甑生抓起来?”李世民觉得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有什么理由不动高甑生?
“证据还不是很足,再等一等。”李泰很认真的看着李世民:“我派人去捉唐奉义了,等拿到唐奉义的供招,他就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高甑生很早就带着礼单到魏王府拜访陆校尉了,陆清亲自到把他迎接进府,又备宴相待。
高甑生以为就是随便请他吃顿饭,没想到又是歌伎又是舞女,吹拉弹唱样样俱全,他如坠五里雾中,幸福得直有炫晕感。
吃得也差不多了,陆清突然离席而去,过了一会儿有下人急急忙忙来找他:“高刺史,您快去看看陆校尉吧。”
“啊?他怎么了?”高甑生觉得陆清酒量还不错,而且今天也没喝很多,他能出什么事?
“他,他生气了,要把院里二十多人全都打死,您快去劝劝吧。”那个下人不停的作揖:“求求您了。”
这孩子什么脾气?高甑生问道:“什么事把他气这样啊?”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陆校尉只说误了您的事。”
高甑生非常惊讶,魏王府的下人能误自己什么事?不管怎么回事,总该过去看看。他抬腿就跟着下人走了,不多时来到一处庭院,远远的就听里面哭爹喊娘的。
高甑生快走两步,一步迈进门槛,发现院子里跪满了人,抬眼发现还有被吊起来的,细看跪着的都是女人,不只是跪,头上还顶着坛子,吊着的都是男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几道鞭痕。
高甑生一看这些人真够可怜的,他急忙喊道:“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
陆清铁青着一张脸从屋里走出来,怒喝道:“不许停,打!没用的东西,统统给我打死!”
高甑生上前劝道:“贤弟,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嘛。看在愚兄的面上,饶了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