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郎君,我真的叫伊丽格桑,你真的叫易阳么?”
李泰好想告诉她“我真的叫易阳。”但是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魏王殿下姓什么?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叫什么,但是姓什么是毫无悬念的。
“我白衣名字叫易阳。”李泰比量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微微一笑:“我官身姓李,单名一个泰字。”
“哦,那我还是叫你易小郎君吧,今天的事多谢了。”伊丽格桑微微躬了躬身子,略低了低头:“民女不敢多做打扰,有缘重逢必有酬报。”
“份内的事,不必客气。”李泰扭头吩咐府衙的两个侍卫:“你们送她一路。”
“这怎么行?不必了。”伊丽格桑有点受宠若惊,她慌乱的摆了摆手:“不用麻烦贵差,我自己走就行。”
“安全点好。”李泰笑着扫了那俩侍卫一眼:“去吧。”
“是。”侍卫答应一声,急忙双双走下台阶,礼貌的对伊丽格桑说道:“姑娘请。”
伊丽格桑尴尬的冲李泰笑笑就抬腿走了,李泰转身又低声吩咐另外的两个侍卫:“悄悄跟上去,查清她的住处以及都有什么人跟她有来往。”
“是。”
李泰走回内衙,心里暗自琢磨,伊丽格桑是善鄯国的公主,她的熟人不会是平常百姓,来长安城里做什么?
此时两仪殿里李世民刚和群臣商量完几件大事,就在大家以为今天的小朝议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李世民忽然抛出一个让人没法回答的问题。
“朕把咏鸡图借给阎立本看一天,青雀居然跑过去要了回来,要回来也就算了,还交给雉奴保管,连朕也不让看了,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叫个事吗?这顶多是你们父子的家事,纯纯的家事,跟朝臣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怎么办?
秦琼哈哈一笑,说道:“这好办,让魏王另画一幅献给陛下就是了,必须比那幅画的还要好,不然就罚他。”
秦琼跟随李世民多年,深深的了解他的性情,他的儿子,他想怎么着不行?他有必要跟谁商量?
他说出来就不是想惩罚儿子,那就赶紧给他铺个台阶,也算是变相的替魏王求了个情。
“依老夫看,以魏王之心性,他既然把咏鸡图送给了晋王,必然是有更好的献给陛下。”
魏征段位比秦琼要高出三层楼,看人比他准,看事比他透,说话也比他到位。
李世民什么时候,跟别人商量过,如何惩罚他的儿子?他一张嘴就是要炫耀儿子,尤其是李泰,他刚刚还拿李泰的国策之论大肆炫耀,这一转眼就变惩罚了?
魏征拿准了他是想要继续炫耀儿子,他既然拿画说事,一定是他手里又有好画了。
李世民指着魏征,笑道:“你这个老东西,这回你可没说对,他哪有什么好的给我?”
说完,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卷轴,假装憋屈却笑出了一脸的褶子:“他就拿这么一幅破画来糊弄朕。”
我去,这皇帝炫儿又出新高度了,以前都是张嘴直接夸,这回还学会欲扬先抑了,只不过你这扬的有点明显,抑的不够,下次注意啊。
他嘴里说的啥,基本上没人注意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卷轴上,虽然还没有展开,人们的眼睛已经开始准备好放光了。
随着画卷“唰!”的一下展开,“哇!”异口同声的尖叫令李世民得意的心花怒放,有人夸自己的孩子感觉比夸自己还骄傲,不是朕喜欢炫耀,是炫耀真容易上瘾啊。
我去!这叫破画?皇帝这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咏鸡图就孤零零的一只大公鸡,鸡固然是画的出彩,比真鸡那是漂亮得多,但是再漂亮也就一只鸡,背景就是白纸,一点别的东西没有,再好也难免单调,没有感情色彩。
这个咏蛙图才是一幅真正的画,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池塘、有荷花、有柳树。
池塘水面平的像镜子,也不乏道道涟漪;荷花有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
最可爱之处还有一只小青蛙蹲在荷叶上,朝着花骨朵方向向上跳起,后脚还挨着荷叶,身体伸得老长,那个鲜活劲简直的无法形容。
这张咏蛙图,李泰前世的时候是照着相片画的,画了整整一寸厚的纸,师父罚他画一千张,虽然没有画够一千张,却也有七百多张。
师父就是一句气话,没想到他却认了真,师父看到那些画稿的时候都哭了出来,说“孩子,你不成名,天理不容。”
成名倒也做到了,不到三十岁就站到了素描界的巅峰,钱没挣着,连个房都没买起,就英年早穿了。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萧瑀看着画,轻轻的说道:“颇有帝王气象。”
说一个皇子的诗作颇有帝王气象,这不轻不重的六个字能捧人上天,也能摔人入地。
萧瑀是亲手拟过废太子诏的人,他说的话会是随随便便的吗?他知道李世民在盛怒之下,动过废太子的念头。
如果皇帝内心深处还存着这个念头,他这句话就是在给这个念头施肥。如果皇帝心里一直忌惮李泰,那他这句话就是给这份忌惮加了点催化剂。
无论皇帝的天平朝哪面倾斜,他萧瑀都没有站错队。
“这是送给陛下的,当然得有帝王气象。”房玄龄笑呵呵的把话题给岔了过去:“还记得咏鸡图上的诗么?十足的铮臣气息。”
房玄龄特意清了清嗓子:“武距文冠五色翎,一声啼散满天星;铜壶玉漏金门下,多少王侯勒马听。”
李泰偷来的这两首诗,一首是唐伯虎写的,一首出自新中国最伟大的开国领袖。不得不说大唐就是诗的国度,人家从诗上就能猜出作者的身份。
“画画的好,诗题的好,送的人也合身份,魏王做事有尺有度,是个难得的少年贤才。”秦琼竖起大拇指,参与一下魏王表彰大会。
两仪殿里都在夸魏王,东宫里可没人夸魏王,谁敢魏王一个好字,脑袋都得搬家。
太子爷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本来没病,这回真要气病了。他耍小性子,不批奏折,想让父皇来哄哄他,没想到父皇没理他,还把折子交给李泰批了。
别的东西都可以给李泰,奏折能给吗?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夺权!而且这权还是父皇给夺走的,让他一点办法没有。
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承乾这脚也是真倒霉,都快砸烂了。以往他生气也好,耍脾气也好罢,都没有真的心慌过。
这次李承乾是真的慌了,看来父皇要动真格的,李泰早晚要上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