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但是大唐没有,这就显得很稀奇了。李治左手拿着一串,右手也拿着一串,左舔一下,右舔一下,像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看他拿着红红的冰糖葫芦,站在这雕梁画栋的庭院之中,远处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李泰真的感受到了新年的气息,李治看起来好像年画上的小童。
李泰回头看一眼兕子,嗯,她更像年画上的娃娃。她乐哈哈的围着雪人转圈圈,可怜她还没有雪人高。
李世民咬下一粒山楂,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口咬到籽,结果这山楂是去了核儿的,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酸的直皱鼻子。
他扫视一圈,这院里全是他的嫡子女,不只有三个嫡子和两个小公主,就连嫁出去了的两位大公主也在。
两个大公主都穿着狐狸毛领的大氅,长长的狐狸毛随风飘舞,她们俩拿着冰糖葫芦愣是吃不到嘴。
急得她们直让李泰给想个办法,李泰笑道:“有什么难的?撸到盘子里,用筷子夹着吃呗。”
李承乾吃一口就喜欢上了,他想着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是让御膳房做这个冰糖葫芦,说什么也得让称心尝上一尝。
看李承乾很喜欢吃这个冰糖葫芦,李泰开心极了,吃吧,吃吧,吃凉东西对你有大好处。痛风最忌吃冰冷的东西、牛羊肉以及海鲜。
“二哥,你怎么不吃?”李治很快就吃完了一串,他才发现李泰两手空空,根本就没吃。“好吃,真的,可好吃了。”
李泰笑笑:“我怕酸。”
“不酸,甜的。”
李泰摇摇头:“你吃吧,我给你唱个歌。”
李泰说唱就唱:“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一首民谣,李泰唱的是前世的回忆,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迷离的幸福也带着些许的苦涩。
李世民静静的听着,平淡无奇的曲调,寓意颇深的歌词。
“象征幸福和团圆”,李泰曾说过这天下万物他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唯有八个人而已,李世民环视一圈,他和他七个嫡子女都在。
“站得高你就望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唤。”今天早上李泰独自跑到望台上痛哭失声,苍山无须多言,一定就是昭陵无疑的了,呼唤这两个字差点把李世民的眼泪给勾下来。
“吃了它,治病又解馋。”李泰就是为了给雉奴才研究出这种冰果的,又想替他消食,又担心药苦,这份用心在民间或许不算什么,在皇家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皇家看起来威赫赫光炫炫,好像什么都不缺,其实皇家缺,缺最平常、最朴实、最自然的亲情,在别人眼里看似唾手可得的东西,在皇家几乎就是永远的求而不得。
李泰每天早起跑步的习惯,到这里就改成了每天早起登望台,登上望台再练两趟拳,锻炼效果比跑步好多了。
在上苑住的这几天,李世民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望台上,面向昭陵一看多半天。前两天他要么自己登台了望,要么叫上孩子们一起了望。
从第三天开始他拉上大臣陪着他了望昭陵,他跟长孙无忌并肩看着昭陵,直到黄昏时分,他还笑着说:“每天到这个时候,我心里就特别的敞亮,你看太阳就在山头慢慢的往下落,感觉就像是会落进她的怀里。”
黄昏时的昭陵的确很美,有时候还有会漫天的晚霞,落日一点也不晃眼,柔和的不像话。长孙无忌无语望西山,静静的陪在李世民的身边。
长孙无忌自然也是想念胞妹的,但是他再怎么也不如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思念深切。
李世民每天召不同的人来上苑陪他登望台,倒也没什么难的,就陪他站着,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些往事而已。
这一天李泰去见李世民,还未走到院门,就见魏征远远的走了过来,他忙转了方向,带着陆清朝魏征走了过去。
李泰抢着上前深施一礼:“学生见过魏公。”
魏征微愣了一下,急忙虚扶一把:“殿下多礼了。”
从前魏征是看不上李泰的,李泰虽然才名很高,但是为人过于孤傲,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人。
这多半年来,魏征对李泰的看法大有改观,李泰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礼仪为先,说话也是谦恭有礼,没有过盛气凌人。
李泰笑微微的看着魏征,问道:“魏公可知父皇何事召您前来么?”
魏征知道皇帝就是找人陪他了望昭陵,前几天都召了十多个大臣过来了,魏征连猜都不用猜,笃定皇帝没别的事。
“这个却是不知,殿下有何指教么?”
“唉,您看。”李泰叹了口气,抬手指着望台:“父皇每天在上面了望昭陵,有时候一望就是一整天。”
“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哀思有个寄托之处也好。”魏征能说什么?他也不愿意上去顶着冷风“罚站”,可是皇帝让你陪,那是你的荣幸,你能说你不乐意吗?
“只是忧思过甚,定会伤身的呀。”李泰满目都是真诚的担忧:“父皇虽是盛年,却也该多多保重才是。如此这般下去,可怎生是好?”
“殿下既有此心,何不劝说陛下?”
“……”李泰默默无语的看着魏征,一脸的无可奈何。李泰要是能劝得了,还会跟他废这么多话吗?
“老臣也心疼陛下,奈何此事,唉。”老魏征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高台是陛下为思念皇后而建,于家于国无有妨碍之处,就算我劝得了陛下今日不登台,也拦不住他来日登台。”
“有台在自然拦不住,若是无台可登什么呢?”
“这”魏征的眼睛突然就放大了一圈,这李泰做事还真是从根上解决问题。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劝陛下不要如此频繁的登台了望,却原来他是想让自己劝陛下拆了这高台,这如何做得到?
“魏公,您是个耿直的谏臣,既然明知此台对父皇身心不利,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这”魏征是经常劝谏皇帝不假,但也得有理才行,人家建个高台,远远的看看媳妇的坟墓,关谁的事?这根本就是谁也管不着的事。“没有合适的理由,只恐陛下不肯拆。”
“我望昭陵也就罢了,父皇望昭陵于礼不合吧?”
“虽说是夫不祭妻,却也没有哪条礼法规定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我是说如果父皇望的不是昭陵,而是献陵的话,就没人有理由提出异议了。”李泰说罢,微微一笑便迈开步子走了,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