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滔滔不绝?大概就是像李泰这种一张嘴就跟开了闸似的,怎么都收不住了。
李世民一直笑微微的看着他说,看他终于不说了,伸手拿起茶盏,以为他是要喝茶,没想到他却是吹了吹,然后喂小公主喝。
小公主喝水肯定是不老实,喝得哥俩衣服都湿了。李泰把小公主交给云夕,到一边换衣裳去了,他掏出一块丝绢用力的擦了擦胸口的水渍。
李世民笑出了声,这个傻孩子真有点意思:“青雀,你自己说得口渴,干什么喂别人喝水?”
“我渴我就觉得她也渴了。”李泰也傻傻的笑了。
“你说的都对,不过这件事我并不看好。”李世民盯着李泰,想看看他失望的表情,可是失望的人不是李泰,反倒是他。
李泰只是淡然的笑着,表情一丁点变化都没有,眼神也是一派清澈,不起半点微澜:“既然父皇不看好,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你说了这么半天,不就为了做成这件事吗?怎么不坚持了呢?”
“我只是提个建议,我又不知道我提的对不对,有阿爷掌舵,我听话便是了。”李泰说着话,突然弹了起来,两个箭步蹿到床边,一把接住了差点翻身掉下来的兕子。
兕子被床幔给裹住了,眼还没睁开,小手就乱抓,李泰笑呵呵的把她放到床上,慢慢的把床幔抽出来:“小调皮,睡觉也不老实。”
“二哥,你回来怎么不叫醒我?我都等你一天了。”
兕子一只手揉眼睛,一只手使劲的伸向李泰,李泰拨了拨床幔,把她抱了起来:“我刚进屋,你看我衣服还没换呢。”
李世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李泰这是什么功夫?明明自己离床更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兕子要掉下来?他是怎么发现的?速度又怎么那么快?
兕子睡觉,床边是有丫头看着的,可是刚才云夕要给小公主换衣服,一个人不太方便,云离就过去帮忙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兕子就差点摔下床。
李泰抱着兕子慢慢的走回来坐下,李世民忍不住问道:“隔着床幔,你怎么看到她翻身的?”
“看到就来不及了,我是听到了床板的声音。”
床板有声音吗?李世民是一点都没听到。若不是心里时时刻刻装着兕子,怎么可能有这么神速的反应?
这一瞬间,李世民有点恍神。帝王之家不缺金,不缺银,不缺才华也不缺胆识,不缺计谋更不缺权柄,缺的就是质朴纯粹的亲情。
同样是应对紧急的突发事故,在来不及经过大脑的情况下,李泰能够条件反射的冲过去保护兕子,而李承乾能脱口而出的说要杀了雉奴。
嫡长子又如何?他不过就比李泰早出生了一年而已,李泰虽不是嫡长子也是长孙皇后的亲生,跟他差着什么?
不计长幼的话,李泰样样都比李承乾强。李世民处处都为太子想,时时担心李泰会威胁到他。
太子,太子是焊死的吗?李世民决定也真的宠李泰一回,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李承乾,他要是感觉到来自李泰的威胁,说不定能奋发自新,岂不是好事?
“青雀,你想编书就编吧,朕准了,用人用钱你随便调。”
“谢父皇。”李泰都没站起来,就冲李世民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做,过几天我打表上奏,在金殿上议一议吧。”
“不必,朕说准就是准了,京中所有官员都随你抽调,用钱直接到府库去支。”李世民缓了缓,又说道:“你说建个机构太费事了,就在你府上建个文学馆吧,到底做些什么都由你定。”
李泰一听这话,心里美的直冒泡,脸上却很是平静,他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这就是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绿灯,他可以明目张胆的结交朝臣了。
前几天还被许敬宗在朝堂上拿苏烈说事了,他和苏烈之间的交往仅仅是几株绿色的植物而已。
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跟任何一位大臣建立联系了,这份殊荣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不开心吗?”李世民怎么没看出李泰有兴奋的意思呢?这也太沉稳了吧?
“开心。”李泰就像反射弧长似的笑了,笑的并不长,笑两声就收了。“在魏王府建文学馆,我就得搬回去住了。父皇,我能把雉奴和两个皇妹也带过去吗?”
哪有在宫外长大的公主?未成年的皇子也不能在宫外长大。李世民略一思索,笑道:“你的文学馆可以教书嘛,让雉奴过去读书就是。”
“谢父皇!”李泰站起来,抱着兕子给李世民鞠了个躬。
文学馆可以教书,这分量之重超乎想象。皇亲贵胄读书的地方,单单这一条,就注定了文学馆的地位相当于尚书房了。
第二天早朝,李世民直接宣布了这件事情,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就是通知一下满朝的文武官,以后李泰要是找他们有什么事,最好先掂量一下轻重,李泰现在可是奉旨骚扰他们的。
说起来不大的一件事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好多人心里开始琢磨,皇帝的这一举动的背后到底暗示着什么?自己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站队的问题了?
朝臣们有想法也是自己在心里瞎想,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也只是有些疑惑而已。李承乾就不同了,他没办法不多想,更没有理由不心慌。
原本皇子是不可以随便的结交朝臣的,现在李泰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臣中抽调人手。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他可以建立他的人脉网络了。
昨天父皇才罚了他半年的俸禄,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今天怎么就给了他这么大力度的好处?李承乾知道李世民在立政殿一整天,他再也想不到就一天的功夫,感情能升华到这种地步。
早知道挨骂能换来这么大的好处,李承乾就抢着挨骂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一条路了。
回到东宫,李承乾差点把房子给拆了,这脾气发的没边了,逮谁骂谁,看什么砸什么,称心急忙过来相劝。
“真是岂有此理!”李承乾气呼呼的对称心说了金殿上的事情:“我才是太子,满朝文武听他的调遣,这是什么道理?”
“太子殿下,你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凡事要早作打算,切记先下手为强。”
“嗯,还是你最贴我的心。”李承乾点点头:“是要好好打算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