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李世民一声暴吼,吓得李泰和李治双双跪倒。李世民气得心都要炸,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恭谨有加的李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世民点指着屏风,厉声喝问:“她只是你们的阿娘吗?那我是谁?她跟我没关系的吗?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朕给你们的封赏不够厚吗?就几幅画而已,你就舍不得了?邀功?你怕别人说你邀功,你就连看都不打算让朕看上一眼吗?”
李世民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真是被李泰给气着了,差点就上脚踹他。
李泰和李治低着头,谁也不吭声,任凭李世民狂风暴雨般的大骂,他们俩就装痴呆。
“就这么些吗?还有没有了?”
李世民原来不知道这世上有素描这回事,对如此真实的画像从未抱过幻想。后来得到了一幅巨大的长孙画像,他知足的很,恨不得烧香拜佛了。现在一下子看到八幅,居然不知道什么叫知足了。
李泰和李治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无奈的撇了一下嘴,谁也不敢欺君,李泰只好如实回答:“还有两幅准备送人的。”
还有两幅,李世民的心一下子就像灯花爆了一样满是欢喜和期待。
准备送人的?送什么人?自己他都舍不得送,连看都不打算给看一眼,居然还有送给别人的?
“拿来我看,你打算送给谁的?”李世民的脸沉得跟锅底灰似的,李泰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妒火,这不是生气,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忌妒、恨。
李泰趁势拉着李治站了起来,他走到桌边,从画桶里拿出两个卷轴,轻轻的展开一幅:“这是准备送给舅舅的,我答应过他的,一直没给他送去。”
这个卷轴不是很巨大,比例也就是真人的一半大小,画的是长孙皇后穿着一身常服,很自然的坐像。
李泰又打开另一幅略大的卷轴,比例虽然达不到跟真人一比一的效果,也有七八成了,画的是长孙皇后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个戒尺。
“这是给谁的?”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跟李泰要画的事,当时他实在是被那幅画给震惊到了,激动的别的事都没顾上,事后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李泰提起来,他才想起来,不过他可清楚的记得只有长孙无忌一个人跟李泰要画了,那这幅画是送给谁的?
“这个”李泰瞟了李世民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是我准备找个由头送给皇兄的。”
“?”李世民没说话,只一个疑惑的眼神,眼神中冷气渐凝。
“哦,我没跟皇兄提,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李泰装得跟个傻孩子似的,仿佛他什么都没想,就只想着皇兄也会喜欢便给皇兄画了一幅画。
喜不喜不知道,惊是真的惊,惊到了李世民的心。自己恨不得把所有长孙皇后的画像都据为己有,长孙无忌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就急着追问出处,非要讨一幅不可。
李承乾怎么就没想起来跟李泰讨一幅他阿娘的画像呢?他是不是有点太不长心了?
李承乾第一眼看到长孙皇后画像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害怕,当时他正心慌得不得了,突然一眼看到那么真实的画像,先是惊了一下,后来看李泰金殿之上大秀画技,赢得个满堂盛赞。
他满心都是嫉恨,又怎么会跟李泰讨画?那岂不是变相的在抬举李泰?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难为你想的周到,舅舅是亲的,皇兄也是亲的,独阿爷是假的。”
“阿爷,你说这话不觉得冤屈了孩儿吗?我第一幅画用了整整两天才画成,我一口饭都没吃,画成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找您看画了,当时是东宫出了事,我才没机会说,后来也还是献给您了,怎么说我不惦着您呢?”
李世民此时才知道那天李泰是去找他看画的,看看所有这些画,没有一幅有送给他的那幅大,就知道李泰真的是有心了,送给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不会再画那么大尺幅的了。
“说的好听有什么用?”李世民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卷轴:“你就只给了我一幅,不算这两幅,你自己私藏了八幅。”
私藏?这是什么词?李泰感觉很无语,凭白无故的差点让他扣自己一脑袋罪名。
“这又不是什么国宝奇珍,我画我自己阿娘的画像怎么叫私藏?”
“你说这不是国宝奇珍?她是朕的皇后!有什么国宝奇珍能跟这些画相提并论?”李世民指着屏风大吼:“你秘不上报就是私藏!你把皇后的画像放在这么个破屋子里就是亵渎!”
李世民绷着脸大吼了一通,就为了最后理直气壮的大喊一句:“马上把这些屏风给我送到甘露殿!”
李泰差点笑场,闹了半天你假装正经,就为了明抢呗?这个爹也是有点意思。
“不行!”李治伸直胳膊像抓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似的:“这些画是二哥画的,画的是我阿娘,谁也不给!”
这兄弟不错,别管有没有本事,人家够仗义,有事是真上啊。李泰满眼爱意的看了李治一眼,伸手把他扯到自己身后。
“阿爷,您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看,何必拿走呢?”
“你这屋子这么热,把画烤坏了怎么办?”李世民才不要过来看呢,多不方便?摆自己卧室多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甘露殿也不远,你们想看就过去看呗,再说你会画,你再画呗。”
李泰轻轻的摇了摇头:“画不出来一模一样的,每一幅都是唯一。”
“说什么也不能摆在这儿,这里太简陋了。”李世民受不了把这些画放在这么个仓房级别的屋子里,这实在是太委屈长孙皇后了,也对不起这么精湛的画技,莫说画的是长孙皇后的画像,就是随便画点别的什么,也值得装裱起来挂于高堂之上。
“纵然简陋,可得长久,我们永远都只有一个阿娘。”
“你什么意思?”
李泰不吭声了,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李治却一仰脸,接起了话茬:“二哥说您可以立无数个皇后,阿娘的画像在您那里恭敬不了多久。”
李泰直掐李治,可是还是下手晚了,他的嘴很快,快到忍着疼也得把后半句说出来:“二哥说您立了新皇后,就会把阿娘的画像扔到一边,就像,唉哟,就像垃圾一样了。”
李治委屈的一边揉胳膊,一边盯着李泰:“都是你说的,你掐我干嘛?”
真是嫡嫡亲的好兄弟,让他卖的这叫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