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果是望山跑死马,在天将擦黑的时候,来到高埔山北面,山头不高,几个人悄悄的摸了过去,只见朝南的山腰上有个废弃的矿洞,斜斜的往山里延伸进去,因为古代的采矿技术并不高,浅矿层采完便废弃了,山洞并不深,因开采面在山腰侧面形成裂缝,可以自然通风;
三个人攀到岩顶,顺着岩石裂缝慢慢的头朝下往下滑,在山洞上方的缝隙间,隐约可见洞里的情景,小道士屏气凝神,细细观察:洞里火堆熊熊正旺,横竖躺着4个土匪躺在稻草上呼呼大睡,有6个土匪正围着石桌吆喝着赌骰子,有2个土匪头边喝酒边商量事,旁边还有2个土匪弯着腰伺候着,不住地打着哈哈,锦儿被扔到洞最里面的稻草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不知生死。周颖心里默默算着,他拿起一个草叶子,在山风的微微吹拂下,计算着风力和风向。又见洞内口摆着几只死鸡死鹅,还有半口袋面粉扔倒在洞口进处,其他锅碗瓢盆和蔬菜、米等物散落在洞内,看来是驻扎了几天,在等那些天杀的败兵离开,洞内并没有锦儿的身影,就轻轻挪回到山后去,跟周家兄弟嘀咕了好大一会,又将手势和暗号反复核对。
经过一段极短时间的准备,约莫戌时,小道士整理好衣冠,轻抚道袍,绕到洞口后,轻咳数声,慢慢的走进洞口,并尽量的展开袍子,遮住后面的周武,慢慢的踱进去。
大颂一声无量佛号。
这时,所有的土匪的目光都像喷出惊惧慌张的火,玩骰子的都立刻抓起武器,相互依靠着,那两个喝酒的土匪更是呼喊着
“茬子放稀”---这时土匪黑话,意思是有情况,赶紧地!
喝酒的都立刻起身寻找武器,睡觉了懵懵的爬起来,躬身准备跑路。一阵鸡飞狗跳的乱折腾后,只听小道士稳稳的开口:
“无量天尊,各位施主请了,贫道周正周怀夕,乘云而来,化气而去,脚踩七星天罡,身入凶煞之门。
适才贫道与师傅正在峰上夜观,只见天象紫薇西宸,洞内煞气肆虐翻滚,故被师傅指派,只为施主们逢凶化吉而来,不知各位可否跟贫道移步吉位,以便保全各位的性命,“
咳咳,尴尬的佯装咳嗽后,道士羞赧的抱拳,做了个圈揖,
“若各位方便,能施舍则个,定当感激不尽……”
当他们看清原来只有一个半大道士,顿时都松了口气,那个独眼的土匪头,身上穿了一件地主富商才穿的绸衫,蓬头垢面,背负大刀,嘴里叼着一根骨头,大声喝骂:
“放狗屁,小道士,咱们都是杀人越货的绿林好汉,骗钱骗到你爷爷头上来了,你这是找死,快脱了道袍,让二当家的舒服了,说不定留你一条贱命”。
旁边瘦弱些的土匪头子,呵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痰,淫笑着上下打量小道士,又醉醺醺的坐下,迷离的眼神如此恶毒,让人生厌。
小道士倒也不卑不亢,依旧作揖,
“各位好汉请了,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蝼蚁尚且偷生况人乎?”
“ao,你他娘的说人话”,土匪们无聊的看戏的神情一览无余,怒骂道士。
“各位好汉爷,莫看我年纪小,自出生便跟师傅修道,如今师傅证道于罗浮山,师徒二人云游天下只为结个善缘,这里是凶地非久居之地啊,小道士决不敢半句诓骗之言。”
随着说话便已进得洞里两三步远,站定后,轻展一下衣袖,站直腰板,朗声之间洞内回音渺渺。只见一只手向上伸出,不断掐算,口内暗年卦象谶语念念有词,片刻事毕后,再次朗声说:
“适才贫道暗卜一卦,得上下同乾,本为吉卦,但各位容身于此,此洞为太极八卦中震位,乃声雷迅疾之象,若离得此洞,往东北方向5里便可活命,此后自是福禄绵长,身承官位之象。若继续留在此洞内,空有雷电降临,傷尔等性命。”
“你这小道士,还不如狗大,就想来诓骗咱们,有能耐你就赶紧让雷电降临,别弄这些劳什子的废话,没能耐就赶紧脱了裤子洗干净,等二当家的疼你……”又是一阵土匪们的淫笑起哄。
“各位好汉,让贫道自证谶言也是应当,若诸位若是能真信道家手段,贫道当即刻做法,请九天玄女下凡尘,天降祥瑞,尔等必将宏图霸业,开创千秋。可若施法中有作奸犯科草菅人命的,一旦催发功力,必有伤天和,而且对各位会有伤害,看好汉这气质,实在是,实在是……请问各位爷,最近一个小周天内有没有杀伤人命,违天和,有没有奸淫妇女?若是有,自是万万不能施法的,一旦施法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时有个绕出洞去的土匪喽啰回转来,冲着独眼龙摇摇头,然后带头大喊“没有,没有,最近我们都是吃斋念佛的,谁会伤了人命呐?小道士血口喷人自是该杀”。
为首的独眼土匪,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一脸的护胸毛简直是要迎风舞动了,
“放你娘的屁,爷爷们本来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汉,脑袋别到裤腰带上活了半辈子,骗子见多了,怕你这鸟的功法,你现在做法还则罢了,要是不做,便做了二当家的兔爷”。
旁边的几个土匪粗野汉子,闻言从地上拎起来一把大刀,开始往小道士逼近。
“各位好汉,爷爷,我发,发功,各位爷爷上眼,上师普凌真人曾云,
功法有三要三莫,若要见识,自需遵从,各位可否答应?”
“好,看你这半大狗高的道士,啰几八嗦的,有什么三要三莫要”
“三要,要舌抵上膛气息稳,口颂无量意全心,虔诚祈望对天尊。
三莫,莫曲体误阴阳,莫闭眼难见光,莫荼毒害人怨上天。”
“就是说”看着土匪们又要闹腾、杀将过来,小道士有些慌“说人话,就是要抬头挺胸、双手合十,望向苍穹,口颂无量尊号;”
“最近十二天不能杀人放火、官司缠身,否则趁早离去;信徒要一旦欺瞒上天,施法不成,必将会降灾于你我,但各位爷爷肯定不信,我也只能在各位爷爷面前献丑了!”
小道士一边脚踏七星阵法,一边悲苦的低声吟唱出来,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 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各位爷爷,贫道展现这个道法,名曰--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是施法后,天降祥瑞,伴随着无数的花瓣降落后,从天上降下九天玄女,歌一曲舞一曲,而后即刻返回凌霄宝殿,各位爷爷不能跟她说一句话,更不能口出不逊,惹恼了玄女,自是有祸事临头,微末法术虽不入流,只可惜10岁的道童第一次施展,恐怕第一次单独救人就要遭了天谴,小道给各位爷献丑了。”
道士身体笔直冲天一指,口中念念有词:
“各位信众,请站立,双手合十,仰望穹顶,不能眨眼,心里默念无量天尊--恭迎九天玄女降凡尘”
道士满目虔诚的向着天空听道士低语呢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
这时道士紧闭双眼,高声诵读——
“允小道为救十余英雄性命,擅借道法一用---乱花渐欲迷人眼,发!”
虽篝火闪烁,看不真切,洞顶似有似无的飘起缕缕烟雾,伴随着细小的花瓣漂浮、落下,每个人都能感到丝丝热弥漫下来,逐渐浓烈起来,每个人都感觉脑门发热、眼睛肿胀干涩,众土匪想起刚才的三要三莫,不敢怠慢,更虔诚的望着洞顶飘散的花瓣。
逐渐的,热烈的气息更加浓烈,所有的人都双眼流泪不止,实在难以无法仰望,纷纷喊道:“死道士,你那娘的弄得什么法术,玄女没弄来,眼睛还受不了了。”
几个土匪已经开始低头抹眼找刀了,小道士也佯装痛苦不止,
“不对,你们刚才谁没念天尊号,这是小道士用袍子掩住口鼻,声音听起来发闷,刚才施法感受到血气冲天。呀,料想你们这三天被定时曾伤了人命,可叹贫道法术低微,本想救人,不想反害了自己,也罢,贫道去也。各位生死有命吧!ot
说完,道士便慌不择路的要走出去,像是因为双眼睁不开,被地上一个木棍子绊了一下,便拿在手里,却佝偻着背,向洞外逃去,又像因为不辩方向却朝洞中间的篝火堆走来。
这时,几个小匪众虔诚的跪下来,“道爷,救救我们,我们也是被败兵追的没办法,跑出来的时候,没吃没喝的,只能在路上抢啊,没注意才误伤了人命啊,道爷,还请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周颖暗道:发慈悲是佛教的事,道家讲求今日仇今日报,仇怨过夜瞎胡闹!
独眼土匪冲过来,作势就要砍了道士,却有些犹豫,嘴上却强硬的说,“小道士,你跑不了的,现在给我们治好眼睛,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道士也是痛苦的呻吟,“我不算不救你们,也得做法治好自己的眼睛啊,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能借天雷化解各位厄运,恐怕将损我十年阳寿,各位爷爷能不能给罗浮山道观添些香火钱……
“我添你祖宗,狗子,干死他”
独眼忍着痛呼喊,将眼罩换到另一只眼睛上,原来他并不是瞎了一只眼,那只是一种凶狠样子的伪装,二当家的也眯着眼睛摸向道士。
小道士绕着火堆跑,惊恐的大喊:”爷爷,各位爷爷,这我不也是没有料到嘛。我有办法,有办法,请各位站立,双手合十,闭眼凝神片刻,待贫道念咒,引来地煞之气,消除各位厄运即可,片刻后会出现轻微雷鸣龙吟声,切莫惊慌,切莫动弹,稍待片刻,便将煞气中和,眼疾自去,厄运既消,之后必是煌煌----正道”。小道士气喘吁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