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公爷!”
周掌柜弯腰站在李景隆身侧,满眼都是热切,“那这么说,三十万够吗?”
他是买卖人,做了一辈子买卖的买卖人,自然知道太子爷这三个字的份量!
莫说那块地皮本就是京城中心最好的地方,哪怕是荒郊野岭,有了太子爷的手书,那他娘的也是日进斗金的风水宝地!
“你刚才那股扭扭捏捏的劲儿呢?”李景隆嗤笑道。
“公爷!公爷!”周掌柜恨不得头拱地,连连请罪道,“小人一介商人眼皮子浅”
“你不是浅,你是太精,太奸!”
李景隆哼道,“你是不是生怕本公来敲你的竹杠?”
“小人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小人对天发誓”
“行了行了!”李景隆摆手,“发誓要有用你都死多少回了!”
说着,喝口茶,“三十万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五天之内本公差人来提银子!”
“那那那那”
周掌柜急了,忙道,“公爷,要银子小人没二话!您看,这安置百姓盖房子,拆房子,再建天下第一街的活计,能不能交给小人”
“嗯?”
李景隆骤然眼睛一横,把周掌柜后半截话,直接吓得咽了回去。
“这小国公属他妈酸脸猴子的,说翻脸就翻脸呀!”周掌柜心中暗道。
李景隆轻声道,“这些活,本公自有安排!”
这些活那是活吗?
那都是钱!
无论让谁负责该安置百姓的民宅,还是拆,还是再建商业街,学问大了去?
除了这些之外,用谁的沙子谁的砖谁的木材,是不是也有学问在里面?
“不过嘛?”
李景隆又道,“钱,毕竟是从你这借的,也算是个人情!商业街建好之后,本公许你”
周掌柜两眼放光,“您说!”
“许你全盛魁票号,为天下第一街中,唯一一家票号!”李景隆笑道。
“小人谢过公爷大恩!”
周掌柜欣喜若狂,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那可是太子爷让建的天下第一街呀,到时候天下最好的商铺都在那,无论是存银子还是拆借银子,他全盛魁都赚翻了!
忽然,周掌柜心中灵机一动,“公爷,要不小人有个想法!”
李景隆端茶,“嗯,你说!”
“干脆,您要用的这三十万就放在鄙号!结算的时候,让人直接来鄙号这支钱”
当!
李景隆放下茶盏,斜眼道,“你长的很好看吗?”
周掌柜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摸摸脸,“小人五十多岁了”
“那你怎么想的那么美?”李景隆嗤笑,起身道,“五天本公让人来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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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全盛魁票号,李景隆站在门口伸了下懒腰。
阳光洒落,他身上的蟒袍格外的耀眼。
他知道此刻,这条街上说不定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看着呢,而且都在暗中猜测,堂堂世袭罔替的曹国公,到这来干什么。
他更可以肯定,不超过一天,京城之中只要是做买卖的就都会知道,大明朝的京城,有一条太子爷手书的天下第一街,马上就要开工建设。
“公爷!”
亲兵李老歪,一身锁子甲上前,“您上车!”
“嗯!”
李景隆摆摆手,示意身后全盛魁的掌柜管事等十数人不必远送,一头扎进自家的马车。
马车微晃,李景隆在车厢之中闭目沉思。
“哼!哪个权贵手底下没几个白手套?”
“没白手套算他妈什么权贵?”
是的,今天这一步,就是全盛魁票号日后成为他李景隆白手套的第一步。
但他要白手套,并不是为他自己敛财。
他这样的身份用老皇爷的话说,要银子没什么用。
可银子没用,跟没银子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再者说,人必须要有价值。
他虽是老朱家的血亲,但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必须有自己的价值,才能走的长远,地位才能更加的稳妥。
至于常茂曹泰韩勋邓镇等人给他凑的那些钱,他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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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开招标是什么意思?”
翌日清晨,弘德殿玉华堂中,朱标看着李景隆手中的条陈,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太子爷!”
李景隆一身蟒袍,站在朱标案前,俯身笑道,“这天下第一街是光禄寺的事,但归根到底是朝廷的事,花的是朝廷的钱!”
“嗯”朱标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过去朝廷花钱,无论是建城墙还是建码头,亦或是疏通水渠等在臣看来都是一笔糊涂账!”
李景隆又道,“都是工部找人承建或者征发民夫,人工费材料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到底花了多少钱,朝廷就算了个大概,然后人家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朱标笑笑,“你这话,工部听了肯定不乐意!”
“他们不乐意,臣也要说!”
李景隆又道,“朝廷出钱了,可有时候活却干不好!”
说着,他上前一步,帮朱标倒上热茶,继而后退又道,“所以臣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张贴告示,公开的招标!”
朱标端起茶盏,努努嘴,“你坐那仔细说!”
“是!”
李景隆半个屁股沾着锦墩坐下,“就是京城之中,善于营建的商家都可以参与,比方说安置夫子庙穷苦百姓民宅的房舍,建造下来一共的花费是多少,选择其中报价最低的”
“哦!”
朱标点头,“孤明白了!你是直接把活包出去了工人他们找,各种砖石沙子木料也是他们出。然后看他们谁的报价,跟咱们朝廷这边算的报价相近。”
李景隆起身道,“太子爷英明神武”
“行行行行”
朱标骂道,“马屁在孤这不好使”说着,又道,“天下第一街也是如此,也包出去?”
“是!”
“那”朱标微微皱眉,“那商人重利,一旦他们偷工减料,朝廷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所以,公开招标之后,中标的人要先缴纳总价两成的保证金!”李景隆又道。
朱标齐道,“保证金?保证什么?”
“这保证金在光禄寺存放!”李景隆又道,“保证三年之内,所建的房舍街道绝不会出现纰漏。一旦出现纰漏,不但要追回朝廷给与的所有工钱,还要捉拿相干人等,给与治罪!”
“嗯!”
朱标眼睛一亮,“你这招,倒是投老爷子的脾气!”
说着,顿了顿,“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第一街的城建可不是小活谁有那么大的魄力,先交总价两成的保证金呢?”
“也不用缴!”
李景隆笑道,“结算的时暂扣两成即可”
“啊!”朱标大笑,“你小子坏透了!”
“呵呵呵!”李景隆舔脸笑道,“太子爷,不是臣坏!就算暂扣两成,他们也赚发了!”
“你要明白一件事!”
朱标渐渐的正色起来,“暂扣官府暂扣,给不给呀?”
说着,顿了顿,“三年之后,他们跟谁要呢?言而无信失了民心呀!”
“这就是另一条了!”
李景隆又道,“臣以为这天下第一街建好之后,只能由光禄寺来管!所收的钱财专款专用,单独记账!”
说着,他又看看朱标,“臣得请太子爷另选派贤能,管这笔账!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案!”
朱标看了李景隆几眼,“你小子,学会避嫌了哈!”
“臣不是避嫌!”李景隆忙笑道,“臣是觉得凡事都得有规矩!”
“嗯!”
朱标琢磨片刻,忽开口对殿外的太监道,“包敬!”
“奴婢在!”
“传詹事府主簿李至刚来!”
“是!”
“你小子,平日看着油嘴滑舌!”
朱标把桌上的点心,推到李景隆面前,“没想到真做起事来,倒也是一板一眼,稳妥得当!”
“不敢当殿下夸奖!”
李景隆小心的拿了一块绿豆糕在手中,“臣年少唯恐做错了辜负了您的信任,所以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吃半点差池”
“是人就会错,哪里能没差池?”
朱标叹口气,“为臣子者,不怕差池。就怕因为怕差池而不做事”说着,叹口气,“古往今来,大多数官员都如此呀!”
“人性都是避重就轻!”李景隆道。
“呵!”朱标又笑,“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人性?”说着,看看李景隆,“天下第一街这件事要是做好了,孤觉得可以给你多加加担子!”
“臣不敢!”李景隆忙道,“臣就是有些小聪明”
“不”
朱标点点李景隆呈上来的奏章,“你这不是小聪明,是大智慧!”
说着,笑道,“应天府尹给你做吧?”
李景隆一愣,应天府尹可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之位,历来是朝中重臣兼任,让他来当?
“哈哈哈哈!”
朱标忽的大笑,“你还当真了,哈哈哈!”
他正大笑之时,就听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一名面容儒雅,长须到胸,比朱标长了几岁,但满脸精明强干之色的官员迈步入内。
“微臣李至刚,叩见太子千岁!”
“嗯嗯!”朱标点点头,“李以行孤记得你是明经科的进士,对吧?”
李至刚匍匐在地,“是,臣是洪武十六年”
“好好!”
朱标又道,“这位你可认得?”
李至刚抬头,被李景隆身上的蟒袍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开口道,“臣认识,这位是曹国公!”
“嗯嗯!”
朱标又笑道,“你是詹事府的主簿,从七品嗯,孤再给你个差事,光禄寺做个中丞,算是升了半格!”说着,笑道,“日后,你听从曹国公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