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师心有不甘,还要争辩。
身后传来的声音先他一步:“这天不知怎的,突然下起了雨,正好给本王淋了,真是的。”
声音又略微提高:“皇兄此刻可有要事?臣弟来皇兄这里说说话,雨停了,再去看母后。”
王德福看向皇帝,得到示意后,将贺川迎了进来。
他掸了两下身上雨水,扫视殿中人,看着他们给自己行礼。
“呦,竟是卦师和方家姑娘,实在让人意外。皇兄,这是发生了何事?”
王德福收到皇帝的眼神示意,低声为贺川讲述了一遍。
贺川静听,盯着双手交握,沉静站立的小娃娃看。
在收回视线之际,突然发现,小娃娃右侧的肩膀快速向后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痒的样子。
怀泽及时提醒:【别动!尔尔可不会表现出,身上长虫子的样子。】
【皇帝他们不了解你,发现不了破绽,可贺川不一定。】
方悦安忍得眼角抽搐:【我的背好痒,你快帮我抓一抓。】
怀泽:【用灵力啊。】
方悦安:【对对对,做凡人久了,都忘了还能用灵力挠痒。】
她在心中傻笑两声:【这也太奢侈了。】
贺川听完王德福的讲诉,将视线从方悦安身上收回,看向卦师。
“一早便听说,卦师所算之事,准头极高,不如你现在为本王算算,本王的腿何时能走路?”
他伤腿恢复的真实情况,除了他与方悦安,再无人知晓。
皇帝知道的,也仅是他的腿有了知觉。
距那之后,他有阵子未告知皇帝或太后,伤腿是否继续恢复,也能感受到,皇帝与太后怕空欢喜一场,问了徒惹他伤怀,就都没敢主动问。
“这……”卦师霎时脑门生冷汗。
他头脑飞速转动:“王爷,下官算卦,都是吉凶祸福选一样,免得透露过多天机,折损下官阳寿。您不如换换问法。”
贺川不再看他,问方悦安:“方姑娘你说呢?”
方悦安软声吐出两个字:“现在。”
贺川清朗的笑声响在殿中:猜的真准。”
说罢,他假做费力,扶着武侯车的扶手,站了起来,又深呼一口气,艰难走向皇帝。
“皇兄,臣弟今日特来告知,臣弟的腿,已好了不少。”
实际上,他已恢复得与受伤前无异,只是为了与招江湖奇人入府医腿的时间,对得上,才表现出现在的样子。
皇帝眸子颤动,漫出一层薄薄泪意。
他很快调整,起身绕过御案相迎,大笑两声:“好啊!德敬府大喜后,今日又连着两件大喜事,真是天佑我景国!”
贺川扶住皇帝搀扶的双手,向旁示意:“皇兄,卦师今日所为,实在蹊跷。”
“他说一个孩子是灾星,却拿不出证据,但这孩子出现时,发生的明明都是好事,比如夏国使臣来时,祭神祈雨之时,还有今日。”
“而卦师所展现的能力,还没一个孩子随口猜的准,真是白白拿了俸禄。”
卦师瞬间慌神,“扑通”一声跪地:“王爷,福祸相依,如今所展现的,都是事情表象啊,是这孩子不对劲,并非下官能力不行……”
“好了!”皇帝低斥一声,犀利的视线落在卦师头上,“陆驰,将他带下去,好好审。”
站在门边未曾离去的龙影卫指挥使领命上前。
意识到皇帝已不再信他,卦师瞬间白了脸。
他万般后悔自己的贪财,没好好掂量自己的斤两,现在直接将自己折在里面。
以前,他连给别人算卦挣钱都不敢,更别说拿人钱财在皇帝跟前进谗言。
他就怕哪次猜错了,给人传出去,让皇帝怀疑他的能力,连卦师都做不得。
可日子久了,他心中还是有些飘然的,觉得国家大事他都能猜对,又有什么猜不对的。
但他对外拒绝久了,已经没什么人上门找他。
直到前些日子。
贺川和善笑着:“你若真那样厉害,当算出你今日有此一劫的。”
卦师不敢想,龙影卫审他,会怎样“剥”他一层皮,惊恐着将事情都招了。
“陛下,臣该死,臣贪财,拿了别人好处,要害一个孩子。”他不停磕着头,发出“砰砰”闷响。
皇帝将贺川扶回武侯车前坐下,负手走到他身前。
“是何人?”他问。
卦师满头是汗,慌忙回想:“罪臣不知。那人在黑夜时,找上罪臣,我们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谈了交易,没看见人,只听声音是个男子。”
“他放了一包金子在罪臣门边,罪臣出去取时,人早已离开。那包金子,现在就放在罪臣住处的柜子里。”
他继续磕头:“陛下,罪臣知道的就这些了,绝无隐瞒,还请陛下宽恕。”
皇帝默声片刻,示意陆驰:“将人带下去,好好查,如此针对方家,指使之人很可能与方湛遇袭有关。”
卦师在连声的饶命哭喊中,被龙影卫带了下去。
怀泽突然出声:【我觉得,可能是那异世之人方萋萋搞的鬼。】
【毕竟前些日子,她似受谁指使般,害过你一次。】
【或许她在你这没讨到好处,就开始琢磨,针对你身边的人,好让他们连累你。】
他开始自言自语着分析:【上次,你已经确定,方萋萋背后,并非有金手指那么简单。】
【我记得乔宁说过,她那个世界的话本子中,有些穿越者,因自身具备先进学识,而看不上我们这个“古代”,我们这些“古人”。】
【方萋萋会得那么多,极可能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如此,她就很难听从一般人的指使。】
【除了她的系统,能让她完成任务外,还能有谁,既能让她心甘情愿为其做事,还具备设阵的能力,同时想害你的?】
说到此,怀泽恍然想起,前阵子查阅的残卷。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炸开,他霎时被雷击了一般,翅膀都不煽了,直直掉落在地。
有别人在,方悦安不好伸手去接,只能看他砸在地上。
他整个身子趴伏在地,好一会过去,一动未动。
【怀泽,你能不能别弄这邪门的样子。】方悦安实在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呀。】
怀泽这才重新眨动眼睛,却依旧保持着趴伏在地的姿势,低声问:【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
他停顿一下,又静了一息才说:【以我之前猜测,你其实不是魔,是被真正的魔害了,让你做他的替死鬼为前提……】
【会不会,那系统就是曾经害你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