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话落,陡然挣扎抽动几下。
片刻后,一只胳膊缓缓垂下,无力从桌边滑落。
秦樱被抽动的秦老爷吓得大叫两声,跑到秦霏身后,紧紧抱着她。
“父亲!”秦霏痛哭一声,拿着帕子轻拭泪水。
被掩藏的嘴角,微微上扬。
秦章苛待父亲被发现,父亲又死了,那这家财,只能是她们的了。
还没做什么,就能得到一份家财,她怎会不高兴。
秦老爷的丧事,是秦家大房,便是秦老爷的大哥,秦章的亲生父亲让人主持操办的。
他花费重金,为秦老爷风光大办。
借此机会,向众人痛斥秦章的不孝,以表明自己的不知情,撇清关系。
仅是几日,秦章苛待秦老爷,故意放任其病死一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引发众怒。
皇帝接连收到弹劾秦章的折子。
经过一日早朝的商议,皇帝虽未重判秦章一家“藐视天恩”之罪,
却为正孝风,重判其“不孝”之罪。
最后,秦章全家被流放苦寒之地。
秦章作为过继的儿子,可继承秦家三房家业一事,也不被承认。
秦章的判罚下来当日,秦萱找上了秦大老爷。
秦大老爷像是猜出了秦萱的来意,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
“萱丫头,大伯虽知你父亲一直的心愿,可章儿所为,实在令人发指。三房的家财,大伯不会提议收归族中,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只想让事情赶紧过去,免得连累家中其他人。
秦萱低声:“不瞒大伯,萱娘今日前来,确实是为此事,但另有主意,对你我都好,不知大伯是否想听?”
秦大老爷手指轻敲桌面,莫声片刻,“说来听听。”
秦萱缓缓开口:“听两个妹妹说,父亲死前都在喊着,不想将家财给我。萱娘本也不缺这点钱,不想‘忤逆’了父亲的意思,便打算,将三房全部家财,捐去育孤院。”
“您是族长,可以直接公布,说此事是经族中决定,三房三个女儿同意的。这是善事,谁也不好说不。如此,对您的名声也好,我也顺心遂意。”
秦大老爷盯看秦萱片刻,明白了她言语中的意思,“你当真想好了?”
秦萱淡笑,“家财没落到我们这些女儿手里,父亲应当也是高兴的。”
微垂的眼眸里,是淡漠的光。
育孤院中,几乎都是被遗弃的女婴。
秦老爷不喜女儿,她便用他留下的家财,让她们好好长大,有机会学手艺,读书识字。
父亲定会“高兴”的。
那些钱,她本也没打算要,不让秦章夫妇得逞,才是她最终目的。
而秦霏和秦樱两人,也别想无耻地坐收渔翁之利。
此消息,是在秦老爷头七后,由秦家族长秦大老爷直接向外公布的。
以为家财唾手可得的秦霏与秦樱听到消息,险些气昏过去。
纷纷准备出门,去找秦萱算账。
秦樱带着下人,刚走出院子,就被一众婆子拦住。
马老夫人的心腹嬷嬷,从几人身后走出,沉声吩咐:
“将人关到荒废的梅花院去,对外就说,夫人目睹秦三老爷死状,吓得有些疯魔了。”
秦樱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大胆!你们这些死奴才,在胡言乱语什么?”
心腹嬷嬷上前低声:“夫人,老夫人已知晓你做了什么,在你去吊唁秦三老爷这几日,也找全了证据,没将你送去官府,完全是念着孩子们,怕他们日后婚事艰难。”
“被关起来,已是你最好的结局。老夫人忍你多年,不是个没脾气的。你若再闹,只能将你送去官府,弄个鱼死网破。”
秦樱瞬间心虚,扭头就要跑。
她不敢想,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被关在府中最角落的院子,长久暗无天日的囚禁,她会真疯的。
众婆子一拥而上,将秦樱按住,塞上嘴,带走了。
另一边,严家。
秦霏怒气冲冲,正欲走出院门,给突然而至的夫君严席磊挡住去路。
秦霏当家做主惯了,丝毫不将这个常以讨好之态待她的夫君放在眼里。
“让开!”她厉喝一声。
严席磊丝毫未动。
他个子不高,却身强体壮,有心阻拦,秦霏根本无法离去。
秦霏当即要对其撒气。
只听对方突然出声:“你不是为我求平安时,摔得小产,再也不能有孕,对吧?”
秦霏霎时怒气全消,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她暗暗吞咽,很快理直气壮问:“你在说什么?”
严席磊冰冷的声音继续:“你有心上人,所以一直看不上我,不想给我生孩子,便一直在喝避子汤,谁想喝坏了身子。”
“你怕我以无子的理由休弃你,便设了一计,将此事赖在我身上,说都是因为我,你才失了孩子,不能有孕,让我心生愧疚。”
秦霏心中一惊。
这些事,他怎会知晓?
心上人一事,更是她最大的秘密,与谁都不曾说过,亦不曾表露。
严席磊从秦霏的细微表情中,确定了这一切。
见秦霏嘴唇微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他直接打断:
“别想着狡辩了!我已派人查到了证据。你是想和当年的郎中对峙,还是想听听被你发卖的婢女如何说?”
他红着眼睛,突地笑了,“我捧着你十几年,谁知你竟是个心中有其他男子的贱妇!”
秦霏的面色已微微泛白,彻底慌了神,甚至不敢去看严席磊的眼睛。
严席磊苦笑,“我自知长相粗野,不得女子喜爱,可我们婚前是见过的!长辈开明,这亲事是经我们点头,才结下的。谁也没有逼你!”
“你既对我这样不喜,为何不连我对你的好也一并拒绝,以致我以为你就是这样冷淡的性子,我多迁就些,日子也能和和美美。”
他狠狠指着秦霏,“可你却是一边接受我对你的好,一边惦记其他男子,当真让人觉得恶心!”
秦霏意识到,严席磊是真动了怒。
她不多见地哭了起来,拉住严席磊的衣袖,“不是的,你不要听别人胡说,根本没有什么心上人。”
“小产一事,也是我太怕了,怕你真的纳妾,就此冷落我。我这般做,还不是因为心中有你?”秦霏坚持为自己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