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给两个小厮用担子抬出,放到并排摆着的木箱上。
大骂着的蒋莲,被两个婆子拖着,扔出了门。
春棠红着眼睛,不想离开,在雷嬷嬷犀利的眼神注视下,一步三回头,不甘地跨出了门。
“嘭”的一声,木门紧紧关上。
蒋莲爬起身,恼怒着还要上去敲门,只听一声怒喝:“够了!”
蒋士诚从暗处走出,“别再继续丢人现眼了!”
方才他从桃娘那里回来,想入侯府时,却被告知,他已不是府上之人,蒋家其他人也会在后门出府,让他赶紧去雇马车。
他没想到,方知意这样绝情,连多留他们一晚都不愿意,竟直接将他们撵了出来。
蒋莲跑到蒋士诚身侧,大声质问:“她们说,你和方知意和离了,究竟怎么回事?你怎能做这样的糊涂事?!”
蒋莲怒不可遏。
没了侯府的名头,她还如何高嫁?
蒋士诚疲于应付蒋莲,只道:“马车一会就来。”
蒋莲却不停追问,责怪:“你如此草率,就做了决定,真是害我也难嫁高门!”
蒋士诚终于难再忍受,突然来了力气,把桃娘找上侯府一事全部讲给蒋莲,最后残忍一声:
“别继续做梦了,就算是之前,你也嫁不了高门,更别说现在我们家的名声已经坏了。”
蒋莲眼睛一眨不眨,淌着泪,“你什么意思?”
蒋士诚言语极致刻薄,“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蒋莲尖叫一声,给了蒋士诚一巴掌,哭跪到蒋母身边,呜咽控诉。
蒋士诚抚着脸,阴沉抬眸,瞪着侯府紧闭的门。
都是方知意刻薄不讲情面,才让他们一家落此下场,丢尽了脸。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手握大权那一日,非让整个方家好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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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珣礼回到西院的琼华院,离老远就听到屋中传来的说话声。
“嫂嫂,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哥若是欺负你,你就与我说,我帮你揍他。”方悦安声音轻快稚气。
许晚音话语中带着笑音,“好,那你多吃些饭,会更有力气。”
方珣礼:……
房门前,许家的下人见方珣礼回来,正要进门通禀,被方珣礼止住了。
他轻轻打开房门,走进屋内。
尔尔睡在正中的大床上,另外一大一小围坐在窗边榻桌前,在玩推枣磨。
方悦安突然拍起手,欢快笑着,“嫂嫂我赢了!”
紧接着,方珣礼听到怀泽的声音:【玩个游戏而已,还用灵力,真丢脸。】
方悦安在心中狠声:【别逼我将你毒成哑巴!】
“珣礼!”许晚音笑着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方珣礼,面上一惊,赶忙去找头冠和盖头。
方珣礼上前,扶住她慌乱起身而栽歪的身子,“让你久等了。”
许晚音含羞一笑,摇了摇头。
方悦安立刻大声说:“哎呀,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跳到地上穿鞋。
方珣礼笑着走近方悦安,将人抱住举起,“今日辛苦妹妹们了,来陪你嫂嫂好几次。”他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尔尔。
方悦安装模作样,摆摆小手,“小事。”
许晚音走过来,将她半穿的鞋子提上,“她们二人还给我送了好多趟吃食。”
方珣礼放下方悦安,轻刮了下她的鼻头,“你们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方悦安微微扬头,轻哼一声:“当然。”
又闲聊了两句,方珣礼将门外的下人招呼进来,带双胞胎回去休息。
许家的下人已经入门,给许晚音简单戴上发冠,盖上盖头,倒好合衾酒,彻底退了出去。
掀盖头,喝合衾酒的仪式后,两人坐到床上,说起话来。
聊了几句与今日成婚有关的事情后,方珣礼想起自己回来路上的思考,还是有些不知,怎样说出妹妹的事,才不会吓到许晚音。
许晚音看了眼床边的木箱,开口道:“安安方才让人拿来一个木箱,我瞧着,里面有几块翡翠原石,还有几幅画,说是她和尔尔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我瞧着都十分贵重,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可我一推辞,她就拉着尔尔,扯着嗓子哭,我实在没办法,就暂时收下了。”
方珣礼轻笑:“她诚心想给,便收下吧。”
许晚音:“可是……”
方珣礼握住许晚音的手,认真看着她,“阿音,接下来,我要与你说一件非常离奇之事,你当做好心中准备。”
见他神情严肃,许晚音认真点头。
方珣礼将能听到心声,二房所做的恶事,还有对方悦安身份的猜测等事,都说了出来,但剔除了他们二人凄惨的原定命运。
众多颠覆认知的事情,听得许晚音神情几变,最后微微张着嘴,傻傻看着方珣礼。
方珣礼失笑,倾身亲了许晚音一口,她才后知后觉红了脸,回过神。
方珣礼眸中含情,“阿音,这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今日告知于你。”
他在许晚音手中放上一把钥匙,“这是我的私产,都在床尾夹空的木箱里。”他眉眼间尽是缠绵情意,“至此,夫君将身家性命,全部交由你。”
他顿了顿,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附耳轻声:“还有我自己。”
沉浸在感动中的许晚音,突然听到这句话,心中的紧张与羞恼瞬间炸开,下意识一脚将方珣礼蹬下了床。
“扑通”一声,方珣礼仰躺在地。
“哎呦!”他轻呼一声,一手捂住心口,紧闭着眼,“小兔子,你还真蹬人啊。”
许晚音手忙脚乱下床,扑在方珣礼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紧张了。你没事吧?”
她一点点将人扶起来,搀到床边,下一刻,却天旋地转,被压倒在柔软的锦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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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院。
母女二人已拆了发饰,换上宽适寝衣,对坐在榻桌前。
秦萱压下女儿的手,为她倒上一杯酒后,两人痛快碰杯,一饮而尽。
秦萱放下杯子,声音轻快,“今日万事顺利,当真快意!”
方知意双手后撑,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阿娘,我没想过,人生还能有此转折。”
秦萱轻摇团扇,看着莹莹烛火,颇为感慨地长叹,“娘也没想到。”
她的人生,几个月前还是,大女儿给人设计毁了清白下嫁,小女儿摔成呆傻,夫君战场失踪,眼看就要进入绝境。
方知意为两人添上酒,举杯,“感谢妹妹。”
秦萱举杯碰上,清脆一响,“感谢安安。”
想到母亲的讲述和亲耳所到的心声,方知意认真道:“她才不是魔,她是我们的护家之神。”
“还是个心软的神。”秦萱的面上映着烛火,明亮柔和。
想起方悦安的趣事,她忍不住笑意。
轻饮一口酒,莫声片刻,秦萱认真看向方知意,“阿娘虽不如安安厉害,但也能护你一程,所以……”
秦萱唤着方知意的乳名,说着曾经教她走路时,说过的话:
“瑞瑞别怕,往前走,娘会在后面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