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慢条斯理地,将肉从锅中夹出,放在盘中晾着,看着锅中翻腾的汤汁,介绍:
“这锅中涮汤,还可做成菌菇、海味、酸甜等口味的。”
“菌菇与海味的,我怕你们吃不惯,就选了骨汤的,先试试。”
“而那酸甜之味的,是由名为番柿的果实制成的,我们只当是观赏之物,从未试吃过,便无人尝试。据方萋萋说,那果实的味道酸甜美味,可没人吃过,我便没给你们随便尝试。”
方悦安猛地抬头,快速嚼动嘴里的肉丸子,咽下后忙说:“我想看看那作物是何模样!”
乔宁说过,在他们那里,火锅还有两种很常见的锅底,一种是麻辣的,主要用名为辣椒之物制成,一种是番茄的,便是用名为番茄之物制成,都很好吃。
她觉得这个番茄,很可能就是贺川所提的番柿。
乔宁画过那两种作物的模样,与她一同寻找多年,一直没有找到。
乔宁说,这两样东西可能还没传入她们生活的朝代,也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
方悦安一直都想尝尝的。
贺川立刻吩咐下人,“去搬两盆过来。”
“再看看有没有种子,有的话都给五小姐拿上带走。”
方悦安咧嘴笑着,心情大好。
吃了一会,听表演悬丝傀儡戏的曲子响了起来,方悦安将椅子拉到贺川身侧,用着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量。
“我猜,你定听说了蒋家人入侯府之事,想知晓大姐姐的近况,然后借机做些什么,得来与大姐姐在一起的机会。”
“可我还是不能因你的精心款待,对我们好,就与你站在一边,将大姐姐的什么事都说给你听。”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愿意与你合作。”
贺川轻笑,用手指帮方悦安梳理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我们谁也别和谁动心眼了,为她好好商议一次可好?”
贺川收回手,执起茶杯,停在唇边作为遮挡,“你昨日接触过蒋家人,定已知晓他们的嘴脸,不会希望她与他们纠缠一生。我同样不希望。”
贺川眸中隐现破碎星光,“哪怕最后她不会与我在一起,但能让她的人生顺遂些,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他轻抿一口茶,甘甜胜过苦涩。
方悦安正吸着凉气咀嚼蟹肉丸,看着贺川的侧脸,从他眸中捕捉到了真诚与忧伤。
方悦安暂放筷子,喝了一口果饮,缓声:“我答应你。”
她伸出小手,遮在唇边,说着:“我从娘亲与大姐姐那里听说,大姐姐正在为和离做准备。”
此时不算紧急时刻,方悦安不打算用掉剩余两次透露天机的机会,没把蒋士诚养外室的事告诉贺川。
她觉得,这事贺川定能自己查出来,便只讲了昨日她在堂中看到的,蒋家人的可恶嘴脸。
又道:“我想帮大姐姐一把,又不想让蒋家人白白欺负了大姐姐,可我太小,有些事做起来要转好几个弯,没有你们方便。”
贺川微一挑眉。
原来这才是这小家伙今日前来的目的,并非只是吃一吃,玩一玩。
贺川修长的手指交握,轻搭在唇边,“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我来想办法,让蒋士诚能同意和离。”他眸色渐深。
不多时,王府的太监搬来了两盆番柿,每一株上,都长有红色果实,果实不大,也不算多。
方悦安立刻跳下椅子,上前确认。
乔宁说过,她见过的番茄,经过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多次培育,果实又大又红,这个时代若有,不一定会是那么大的果实。
方悦安只能根据叶片和花朵判断,找出了与乔宁所绘图画上的相同之处。
她欢喜起身,回首后不等开口,就听贺川说:“给你搬二十盆,应该够你全家人吃一顿的,再给你拿上制作火锅汤底的方子。”
方悦安笑得合不拢嘴,最后爬上椅子,端起自己的果饮,与贺川的清茶碰杯,“日后有事,尽管找我。”
怀泽忍不住小声嘟囔:【我看你真是喝多了。】
贺川颔首轻笑,又想起什么,“对了,那日你与尔尔阻止了夏国郡主伤害雪球,太后还想感谢你们呢。”
“待太后的身子再恢复几日,我带你们去太后宫里可好?”
方悦安:“当然好!”
又能得不少好东西了。
贺川又叮嘱:“若有人对我款待你们一事好奇,此事也可作为说词。”
方悦安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头。
贺川一个王爷,突然和两个小孩子走得颇近,确实会让人觉得奇怪。
毕竟在明面上,是贺川救了方知意,感谢的应该是方家才对。
方悦安离开时,与门口相送的贺川摆了摆手,欲上马车之时,发现有人往最后那辆马车上搬运着什么,不像是番柿。
她停步问:“那是什么?”
一旁指挥的赵管家闻声上前,“五小姐,王爷让人搬了颇多金银珍宝,说是送给二位小姐的。”
他推脱多次,王府的管事却依旧坚持。
本想着先带回去,请大夫人定夺。
方悦安一摆手,“不要搬了。”
她跳下马凳,刚跑回石阶下,便听门内的贺川说:“这是谢礼。你应当知晓,是为何而谢。”
方悦安扬头看着贺川,“那是你救我大姐姐的谢礼,就算平了。”
“别再谢来谢去了。”
她咧嘴一笑:“雪球的事,到时候再另说。”
方家的小厮将已经搬上车的箱子,又搬了下来。
一行人缓缓离去。
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银风推着贺川,向书房行去。
一路上,贺川都在回想着,方悦安讲述的,蒋家人入侯府时发生的事。
最后从中找到了丝人性的破绽。
入书房前,贺川低声吩咐:“去知会凌年府知府一声,让他假做赏识,越过榆县知县,重用蒋士诚。”
既然这是个得势便猖狂的货色,自己怎能不帮上一把,让其自取灭亡。
蒋士诚越不顺,越会抓着方知意不放,得先给他个错觉,让他觉得自己真行了。
他叮嘱一句:“最好让他忘记自己是谁,找不到南北。”
现任凌年府知府?
银风突然想起,那人是谁了。
他不确定地问:“让任四爷去做?”
任家是太后的母家,任四爷便是贺川的四表哥,皇帝的四表弟。
贺川抬眸,“有什么问题吗?”
银风将手背立在唇边,一副说悄悄话怕给人看见的模样,低声:
“任四爷多少有些大嘴巴,虽不至于同别人乱说,但定会将此事传到陛下耳中,到时陛下也会好奇,王爷为何要针对蒋士诚。您的事,就藏不住了。”
贺川毫不在意,“等不到四表哥说。本王突然又要医腿,陛下定会好奇,估计这两日就会问到你。你如实说便好,别遮遮掩掩的,做些惹人生疑之事。但对别人,做好保密,四表哥问你为何要那样做时,就说不知。”
银风有些纠结,小声问:“如实说,是说王爷看上了他人之妻,准备抢夺吗?”
越说声音越小。
贺川瞥了他一眼,“夸大些也无妨。陛下看着一本正经的,其实最喜听人八卦。正好万寿节快到了,本王没什么送他的,送他点刺激。”
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