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安牵着尔尔,已走到殿门口。
姐妹二人迈着小步子,还在小声交谈。
“小狗生病了是不是?它快死了吗?”尔尔问。
方悦安有些惊讶地看向妹妹,“你怎么知道?”
尔尔神色似有悲悯,“我感受到,它有些痛苦。”
方悦安摸摸妹妹的脑袋,“别难过,阿姐有办法。”
迈入殿中时,方悦安特意看向夏国席位,见塔雅正梗着脖子,眼含怨毒瞪着她。
方悦安立刻回瞪,想到什么,又对尔尔解释:
“你知道的,她胡说的。父亲定会平安归来。”
“嗯!”尔尔乖乖点头。
皇帝将双胞胎及她们的下人叫住,询问刚才事情的经过。
方悦安回想起,回来的路上,怀泽说,那只丑丑的狮子狗,是太后的,便道:
“妹妹遇到了小狗,夏国郡主说狗丑,要给修一修,戳瞎眼睛,割掉舌头,掰掉下巴。”
“妹妹说那样狗会死,不让她那样做,夏国郡主便将妹妹推倒,将狗抢了去。臣女跑过去阻拦,夏国郡主便唤着那些侍女,对我们动手。”
方悦安回头,招了招手,让抱着狗的红叶上前。
席上,一个六七岁的皇子喊道:“是皇祖母的雪球!”
皇帝的面色沉了下来。
此犬是先皇在世时,一次带太后微服出宫,在宫外救回来的。
先皇与太后情深,并无后妃,两人共孕育三子二女。
先皇离世后,这狗成了太后唯一的念想,却在几日前开始不吃不喝。
太后的精神也跟着弱了下来。
这狗若没了,太后不定会病成什么样子。
皇帝对方悦安道:“带着妹妹回席吧。”接着给身边的王德福一个眼色,让他将狗接过来。
狄蓝王不满阻止:“她将雅雅打成这般,怎能轻易饶过?你们景国未免欺人太甚!”
皇帝看向狄蓝王,声音淡淡,“你女儿还是妹妹的,是何秉性,是否颠倒黑白,你心里定然清楚。挑事还扯谎的人,该受些惩戒。”
“此犬是我景国太后心头肉,若真给你女儿还是妹妹的害死,伤太后凤体,你们整个使团,也不必归国了。”
狄蓝王面色十分难看,“你们护着自家人,外臣亦是相信塔雅之言为真。景国陛下用权势压人,外臣又能说什么?”他讽刺一笑,“偌大国家,竟无公……”
走到半路的方悦安,不想再听他狗叫,停步回头,将他打断。
“狗狗忠厚,不会说谎,不如问问它。”方悦安指着雪球。
狄蓝王神色瞬间缓和,“哈哈”大笑两声,“一个畜生,懂什么?”
话落,便听雪球冲着狄蓝王叫了两下,声音十分尖厉。
贺川微一挑眉,示意王德福将狗放到地上。
他看着雪球问:“刚刚要伤你的人是谁?”
狄蓝王嗤笑扭头,觉得这东安王的脑子和腿一样,也坏了。
雪球却下了矮阶,走到御案前,朝不同的方向闻了几下,最后对着塔雅所在的方向,呲牙叫了几声。
贺川心中兴味十足,又问:“保护你的人是谁?”
雪球快跑着,围着停在席前的方悦安和尔尔,转了个圈,尾巴都快摇断,歪歪吐着舌头,兴奋哼叫。
东安王微抬视线,落在方悦安身上,深深看了一眼,才移开。
殿中人不可思议地议论出声。
狄蓝王愣了一瞬,换方式问了两句,狮子狗依旧对塔雅呲牙吠叫。
他瞪着那只狗,如何也不相信,这畜生能听懂人言。
狄蓝王终究不想真正惹怒景帝,让此次和谈失败,没厚着脸皮继续辩驳。
若查下去,真是塔雅率先生事,他也不好收场,只能甩袖回席。
塔雅浑身都痛,见方悦安要逃脱惩罚,自然不干,哭声变大。
狄蓝王心烦地呵斥一声,她才憋了回去。
“论起来,是方家幼女立了功。”皇帝看向双胞胎,心情极佳,“赏每人一柄玉如意。”
方悦安大喜,偷瞄着妹妹的姿势,慢半步,给皇帝行礼谢恩。
这时,一名太监欣喜入殿,大声报喜:“陛下,原石全部开完,十三块,皆有翡翠。”
殿中瞬间响起欢呼声,众武将声音浑厚。
夏国使臣们则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方悦安正蹲在地上,低声和狮子狗说着话:“放心,你死不了了,我让你健康活到太后寿终正寝之时。”
她起身寻了一圈,踮脚从贺承瑾的宴桌上,端下一小碗鲜鱼汤,喂给狮子狗。
狮子狗的舌头甩得乱七八糟,慢慢也把汤喝完了。
皇帝的视线寻到方悦安时,见雪球开始吃东西了,更是喜上心头。
如此,太后应该也会跟着恢复了。
“此女真乃我景国福星,再赏!”
最后,方悦安满载而归。
夏国使臣计谋未成,灰溜溜回了驿馆。
离宫前,皇帝特意叫了方家人,在偏殿中问话。
当皇帝问方悦安为何知晓,那些原石中有翡翠时。
方悦安道:“它们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类似人的气质各有不同。”
方悦安说得是真的,听在皇帝耳中,成了童言童语。
秦萱及时解释道:“许是出生后,遭了大难,便再无厄运,这孩子的运气倒是比常人好些。”
相比之下,皇帝更相信秦萱的说法。
无论是什么,此女同她父亲一样,立了大功。
皇帝龙心大悦,还让王德福亲自送方家人出宫。
秦萱带着儿女回府之时,已是午后,日光熟黄之际。
她抱着睡着的尔尔,方知意则牵着因高兴,活蹦乱跳的方悦安。
方珣礼指挥着下人,将赏赐搬入府内。
门房去通知管家,叫更多小厮出来干活。
未等小厮出来,方老爷倒是坐在竹椅上,给人抬着,带着柳丽娘从府中迎了出来。
两人的眼睛直直盯着马车上的木箱,难掩其中贪婪。
“珣礼,陛下都赏了些什么?快让祖父看看圣旨。”
方老爷让人将他抬到方珣礼身侧,急急询问。
秦萱见二人出来,止住了进府的步子,将尔尔交给奶娘,走下石阶,先方珣礼一步问道:
“公爹的舌头好了?”
方老爷笑容顿收,口中的舌头微缩。
“府上的事,不劳公爹操心。还病着,就该好好休养。”她看向抬人的四个小厮,声音淡漠,“送老爷回去。”
方老爷却不干:“慢着!”
“我若不看着,你们就要将这些财物独吞了!”
秦萱拧眉直视着他,难掩眸中厌恶。
若不是念及方湛,想等他回来亲自决定,他这畜生不如的父亲,该有个什么样的结局,自己就算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也要让这老东西再难来他们跟前晃悠。
方老爷不知秦萱心中所想,微微扬头,拿出家主的威严之态。
“这赏赐,要分二房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