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女儿能承受。女儿已长大,面对二房那群野狗的环伺,怎能不与母亲,并肩作战?”方知意眼神认真而坚定。
秦萱声音微颤,带着不忍:“可这事情,是关于蒋士诚的啊。”
方知意微愣,仅是一瞬,又恢复正常。
她嫁到蒋家后,接触过才知,母亲当初让人查探的,蒋家人的老实和善,根本不存在。
相反,他们斤斤计较,尖酸刻薄,姑姐与婆婆时常挑事。
她本也还应对得来。
可自从父亲失踪的消息传回,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愈发恶劣。
她已有些应对疲惫,忍无可忍,临近爆发的边缘。
至于她的夫君蒋士诚,起初还劝劝家中人,做个和事人。
时间久了,便说他母亲、姐姐供他读书不易,让她体谅。
这些,她都不曾告诉母亲。
想必安安心声中,提到了这些事。
“您说吧。”方知意依旧没有主动提起。
想着安安提到多少算多少。
其他的,她不打算让母亲知晓,徒惹母亲悔恨焦心。
这条路,本就是她自己选的。
“你是否照顾过一个快生产的女子,直照顾她,出了月子?”秦萱问。
方知意眨动的眸子停滞,带着不解:“蒋士诚说,那是一位上官的外室。那上官家中主母性子泼辣,不敢亲自安排,便吩咐下来,命蒋士诚找人照料。”
“为了仕途,他不敢耽搁,想让那女子在上官面前多说好话,便让我亲自去照料。我同情那个主母,也不赞同他这种走偏门的做派,拒绝了他的请求。”
“可他说,他已知晓上官的秘密,不帮忙,不定如何被针对,就算方家有心相护,也会鞭长莫及。”
她没有与母亲说,那时她的婆母与四个姑姐,轮番上阵指责她,说她既不求娘家帮忙,为蒋士诚升官,又不肯自己助蒋士诚一臂之力,要将她休弃。
若她独身一人,没什么可怕的,可她是长姐,家中还有那么多妹妹。
那时,她才与蒋士诚成婚不到一年,诗会上的事刚平息,若立刻被休弃,方家女儿的名声,会受到更严重的波及。
为此,她只能做一个坏人。
方知意回神,带着疑惑,看向母亲:“这里面有问题,是吗?”
秦萱一狠心,将真相说了出来:“那是他自己的外室!”
方知意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她与蒋士诚没有情意,更是话不投机。
只要蒋士诚少在她眼前晃,妾成群也好,养外室也罢。
她都无所谓。
可不代表,对方能欺骗折辱自己。
其实,诗会那日,他们都中了迷药,并未发生实质性的事情。
只是给人撞到,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
甚至两人婚后,到现在,还未圆房。
蒋士诚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新婚之日说太累,之后又说太忙,连着多日不归。
她终归是希望有个孩子的,便委婉询问对方。
蒋士诚才说,自己那里有些问题,正在医治。
现在才知,竟是在为外室,守身如玉。
想到此,方知意忍不住呵笑几声,眼底浮上苍凉。
虽说他们是硬被凑在一起的,可不也是蒋士诚亲自上门求的?
方家从未逼迫蒋士诚娶她。
成婚后,她真心实意对待每一人,尽心侍奉婆母,贴补嫁妆,得到的却是夫君的戏弄,婆家人的百般刁难。
秦萱满面担忧之色,握住女儿放在桌上的手,捏了捏。
“意儿,你没事吧?”
方知意立刻冲母亲笑笑,反手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
室内静了片刻。
根艺香几上,雕花香炉中的烟,丝丝袅袅。
“娘,我向来宽和待人。”她道,“但也绝不放过伤害我的人。”
声音冷静,如幽潭寒水。
母女二人从房中出来时,等在远处的雷嬷嬷,迎了过来。
“夫人,那二人已招。不过,说雇主有意遮掩面容,看不清楚模样,但他们一眼便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唯一特别的,是那人身上有一股香气,很特别,可两人都形容不上来。”
方知意听此,折回房中好一会,才拿出一条帕子,递给雷嬷嬷。
“嬷嬷,让那两人闻闻这个。”
雷嬷嬷接过手帕,立刻去办。
母女二人并肩,向膳厅行去。
看出女儿还有话说,秦萱让身后跟随的仆人先去。
两人行在小路上,方知意对母亲解释了帕子的事。
“女儿儿时学调香,总想调出些与众不同的气味,常进行各种尝试,偶然制出过一种特别的气味,如红衣刺目般,极易被捕捉,不刺鼻还缭绕不散。”
“女儿用过两年,之后觉得还是淡雅些的香气合心,便没再用过。但用那香时,正是救齐王期间。方子,我只教过方蓁蓁。”
她还记得,十五岁那年,那是春日来临前,最后一场大雪。
她正和丫鬟们在雪地中作画。
方蓁蓁突然跑来寻她,说很喜欢她八九岁时,常用的那香,想要调香的方子。
她当时很不解,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在方蓁蓁的撒娇卖乖下,她没再继续询问缘由,教给了对方。
毕竟对那时的她来说,那是她宠爱的妹妹啊。
秦萱听罢,猜测几句,不明白那人若是方蓁蓁,为何要亲自出面。
方知意同样有此疑惑。
两人最终决定,等雷嬷嬷确认好了,再继续分析,又聊起了别的。
秦萱与方知意说了些曹雅娴的事。
自己的事,没让方知意落泪,曹雅娴的事,反而让她扑簌簌掉泪,止也止不住。
秦萱温声哄着,说寻个合适的时间,与她一同去曹家看看。
方知意这才缓缓调整好情绪。
到达膳厅时,方悦安与尔尔已坐在圆桌前等候。
她们最初等了片刻,不见人来,方悦安就有些坐不住了,留人守等后,又去别处玩了一阵才回来。
方悦安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风车。
【怎么还不来?娘亲和大姐姐不会忘了我俩,偷偷去吃什么好吃的了吧?】
听到门边传来动静,她立刻坐直身子,伸头去看。
只见母亲和大姐姐绕过屏风,说笑着走进来。
“等急了吧,都怪母亲没留意时间。”秦萱面带歉意看向两人。
方悦安没听到母亲说什么,看着方知意,有些出神:
【也不知大姐姐回来,有没有带临沧的特色食物?】
【刚刚去看下人卸马车,大箱小箱的,应该带了吧。】她自问自答。
【哎,和大姐姐也不熟,实在不好意思明着问。】
屏风上的怀泽,眼神逐渐陌生,暗想:你还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