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氏作为换孩子的主谋及执行者,还指使张嬷嬷溺婴、杀童、纵火等事,数罪并罚,按景国律例,本应被判秋后问斩。】
【但你娘咬定,你就是当年的孩子,没有死。审案官便判了她流放三千里苦寒之地,无期。】
方悦安托着下巴听着,赞同道:【这可比一下死了,要遭罪。娘亲做得对,让那老东西也尝尝,挨饿受冻的滋味。】
怀泽:【但同负杀婴之责的主犯,孟家太夫人和孟老爷因此,刑量同样减轻,仅被判十年牢狱。】
方悦安神情平静:【十年,够这两根老骨头折腾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一定。】
怀泽继续道:【孟家其他人,在寿宴那日就狗咬狗,将何人知晓此事,全抖了出来,给不少人听到。孟家所有为官之人,全部被贬两级。】
【因无从得证,方家二房及潘家其他人,对换女一事,是否知情,难下惩处。】
方悦安好奇问:【实际上呢,他们知道吗?】
怀泽:【仅二房方坤夫妇知晓,潘家人只包庇了奸情,并不知换女一事。但包庇奸情,在景国并不犯法。】
【只是,二房摇身一变,同你一样,成了受害之人,降低了此事对他们的影响,还给老孟氏多扣了个罪名。】
那日丫鬟通报有姨娘上门时,他和方悦安都在场,听了事情的大概。
之后方老爷回府,又与那姨娘上演了一出久别重逢。
如此,那姨娘的身份,彻底得到证实。
事情关乎方坤会不会被惩处,龙影卫也试图查探此事真假,可几十年前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起。
老孟氏作为知情人,被审问时,只说记不清了,但也变相承认了此事。
张嬷嬷神情恍惚,说不到两句当年的事,就开始提老孟氏如何害她的男人和儿子。
唯有那姨娘柳氏,言语还算清晰,讲述了所有事情,却也成了一家之言,难以证实。
怀泽:【方坤不是老孟氏亲子一事,直接划开了两人的界限,转移了外人的注意力,很具迷惑性,容易让人认为,二房确实无辜。】
方悦安并不恼:【这样才好,他们那么多事呢,待日后爆出,必会受到更狠的反噬。】
想了想她又问:【那个张嬷嬷呢?给我扔水里,那么冷,可是险些冻死我。】
怀泽答道:【她是奴籍,为老孟氏做尽坏事,被直接杖毙了。】
【还有那兴隆赌坊,也被封了,东家坑害过不少人,手里也有几条人命,判了斩立决,管事及一众催债之人,也都被下了大狱。】
听完后,方悦安趴在桌子上,摆弄着草编蚱蜢,懒懒道:【没意思。】
怀泽不解:【什么没意思?作恶之人,多数都受到了应有惩罚啊。】
方悦安往榻上一摊:【人间的惩罚没意思呗。命运的果报,才更残忍。】
怀泽微微眯眼,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立刻否定。
她现在灵力微弱,感知万物的能力很差,一定不会知道的。
-
方家二房听到那些判罚的消息不久,又收到秦萱亲口告知的,最后搬离侯府的日子。
他们刚躲过大劫,很怕被皇帝注意到,不敢再闹,只能忍下这口气,买宅子搬离。
离老孟氏踏上流放之路,还有一日的时候。
方坤带了些饭菜,去狱中探望。
牢内,光线阴暗,空气中带着湿腐的异味。
老孟氏身穿脏污囚衣,侧躺在干草上,早没了高门夫人的端庄贵气模样。
她凌乱的发丝间,又多了些白,面颊上的红润,被憔悴沧桑取代。
“娘,我来看您了。”
熟悉的声音之后,是一阵锁链碰撞的声响。
老孟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眼中的灰败退去,回了些神采。
她连忙爬起身,用手指将乱发向后梳了梳,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土,挤出些笑,看向拿着食盒走进来的儿子。
直到狱卒将门锁上,晃着闲散的步子离开。
老孟氏才迫不及待,低声询问:“你们都没事吧?”
方坤的面上并无太多神色,在门边观察片刻,确定好周围无人,才走上前,将食盒放到地上。
他蹲下身,一样样拿出饭菜,边说:
“陛下下旨,夺去了爹的爵位,永定侯成了方湛。秦萱以此为由,与我们分了家。”
方坤最后拿出筷子,直接扔在了干草上。
相比于他说出口的消息,老孟氏对方坤的举动,更为讶异。
儿子对自己,一向孝顺,何时这样不敬过?
可一想方坤所说,她确实坑惨了儿子,又觉得方坤怨怪她,实属正常。
方坤缓缓抬头,小窗透进来的光,打在他面上。
“本以为,您能帮我夺了那爵位,没想到也是个不堪用的。”
老孟氏捡筷子的手一顿,眉头微蹙,不可思议地抬眸。
“坤儿,你这是何意?我知是我连累了你,可就算你再不高兴,我也是你娘,为你操劳半生,最后也极尽配合,不连累你们。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伤母亲的心?”
方坤突地笑了,眸中带着痛恨之色。
“母亲?”
他轻笑几声,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母亲在永定侯府呢。你一个阶下囚,怎会是我母亲?”
他不敢大声,却又怕老孟氏听不清楚,靠近了些。
“你觉得自己高明,让秦氏帮你侄女养孩子,却不知你也在给别人养孩子。”方坤顿了顿,“是父亲不忍我受苦,亲手将你的儿子与我换了。”
老孟氏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胡说。”
方坤用可怜她的眼神看着她,无声笑着,觉得格外痛快。
这个女人,强势至极,一手控制着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要经她允许。
还好,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你记不记得,方湛身边,有个叫柳齐的心腹。他其实才是你的儿子。”
老孟氏想起那人的样子,莫名觉得,他与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
她的眸子缓缓滚动,渐生泪光,却还是呆滞着,难以相信。
方坤静听片刻,确定没过来人,才继续道:
“我娘将他养大,不断为他灌输争夺爵位的想法,又让父亲将他安排到方湛身边,获得方湛信任,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我们杀方湛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