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锦被追捧的,有些喝醉了般,面颊泛红,飘飘欲仙。
听了这声呼喊,顿时笑容一僵。
只听四周寂静一瞬,议论声渐起。
她僵硬侧头,见那女子已跪扑在地,扯着方旭泽的袍子,才恍然回神,厉喝一声:
“何处来的下贱货色?莫要胡乱咬人,坏我旭泽名声!”
秦萱忙走过去,在她耳侧提醒:“锦娘,这么多人看着,注意些言词。”
秦萱此番提醒,只为洗清自己的嫌疑。
周华锦慌张环视一圈:只见门口的人不走了;已经离开的,拉扯着同伴,折了回来;上了马车的,掀开窗帘伸头朝外看。
她深呼口气,平复心绪,侧头问:“旭泽,你可认得她?”
方旭泽不耐烦地扯回袍子,懒得多看一眼,敷衍道:“不认得。”
花娘捧着肚子,顿时哭叫起来:“二郎,你怎可这般忘恩负义!你说过,会为我赎身,将我带回家的。”
“竟是青楼女子!”有人惊呼。
众人指指点点起来,有些夫人已面露鄙夷,嘴角出现一丝嘲讽笑意。
方旭泽四处瞥看,慌张后退两步,“你莫要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花娘的泪珠子掉落,“你才胡说!我还知,你屁股上有块胎记!”
周华锦咬牙瞪着儿子,捏紧手帕。
方旭泽面色难看,心虚低下头。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肚子比花娘还要大上一圈,哭得凄楚可怜。
“二郎抛弃媚儿,竟是有了新人!”她凄厉一声。
跪在地上的花娘见此,满面不可置信,整个人要碎了一般。
“原来,二郎不止我一个红颜知己,难怪说不认得我!”她轻摇着头,泪水如珠串断落。
周华锦见此,有些慌了,高声喝着:“到底是何人派来你们,毁我泽儿清誉!”
媚儿抹掉眼角泪水,拿出怀中玉佩,凄声:“这是二郎送我的定情信物,各位可以好好看看!我拿性命发誓,腹中孩儿就是方旭泽的!”
一八卦的夫人,伸头看了眼,不嫌事大,“我瞧着,这倒真像方家的玉佩。”
花娘也忙拿出玉佩,朝周氏举着,“我这也有!就是方旭泽送的!”
秦萱立刻吩咐红香上前,将玉佩拿过来验看。
她拿着玉佩,正反面看过后,神色严肃,与周华锦对视。
周华锦猛吞口水,额角已经出汗,强稳心神狡辩:“我儿的玉佩丢过几块,定是给有心之人捡去了,指使你们上门,毁我方家清誉!”
这时,府门口的众人小幅度挪动,一大肚子丫鬟,走了出来。
“二夫人!您要给杏花做主啊!”
“二少爷强要了奴婢的身子。奴婢有了主家骨肉,不敢擅自做主,可眼看就快生了,实在没了办法!”她凄楚哭诉。
围观之人,多数已看得目瞪口呆。
还有些人看戏般,笑得正欢,就差一把瓜子。
原本在马车中掀着窗帘看的,被惊的微张着嘴,走出马车,高高站在车沿边,伸着头,似怕错过什么。
周华锦回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
她没记错的话,这丫鬟是卫姨娘那贱人院中的。
定是卫氏帮忙藏着。
这么大月份了,她竟才知晓。
今日的事,定和卫氏脱不了干系!
杏花的出现,瞬间让事情定局,任凭周氏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周华锦捂着胸口,险些晕过去。
身旁的丫鬟婆子,赶忙伸手将人扶住。
人群中有人开口:“就算是陷害,也不能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有孕的女子吧!”
“就是!你府上的帖子,可是三日前才递的。”
有纨绔调笑:“不如让方二公子脱了裤子,让大家瞧瞧,他屁股上有没有胎记。”
身边人跟着哄笑。
只听媚儿低声:“我也知晓,他那处,有一颗痣。”说完,羞红了脸。
几个纨绔笑得更起劲了。
周华锦险些喷出一口血,紧抓着身边嬷嬷的手,才勉强站稳。
秦萱在旁小声提醒:“锦娘,得赶紧让人散了,别一会又出来个谁,让事情越发不可控。”
“此事若处理不当,方家清誉受损,你我儿女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齐王今日也是来了的。”
周华锦听着,面上彻底失了血色。
齐王的生母梁贵妃,一直都不太看好这门亲事。
她不能让对方寻到什么退婚的理由。
被戳到痛处的周华锦,心慌得什么都来不及想,狠了狠心,匆匆做了决定。
她朝众人高声:“我方家自不会让骨肉流落在外!今日让各位看笑话了,各位定还有事要忙,便散了吧!”
为及时止损,她只能强吞这恶心事,用展现方家担当的方式,降低此事对方家名声的影响。
她吩咐身边嬷嬷,“去,该赎身的赎身,让人将她们都带进去,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说罢,她回手给了方旭泽一巴掌。
呼吸中,似乎夹杂着血气。
这下,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方旭泽娶不到了。
小小年纪,就让风月场中不止一个女子有孕,还要赎回家养着,品性有了污点,怕是对日后的仕途也有影响。
秦萱也朝众人说着:“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有混小子回道:“挺周到的,谁知这认亲是宴席结束才开始的啊!”
吃到瓜的众人,难以控制地笑着。
周华锦一听,怒火攻心,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府内,二爷方坤正与齐王贺承瑾闲聊着。
小厮得到门口的消息,匆匆跑来,却迟迟不敢上前打扰。
贺承瑾举手投足间,皆是非凡贵气,却丝毫没有架子,给足了方坤脸面。
他瞧了眼那满面愁容的小厮,“方二将军,时候不早了,本王便先告辞了。”
方坤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有空,随时可再来。方某恭候。”
贺承瑾颔首,“方大人许还有事要处理,不必相送。本王自行离去即可。”
方坤自然察觉到身边小厮的异样,没有坚持,目送贺承瑾带着护卫离开。
贺承瑾来过方家多次,早已熟门熟路,并不需要人带路。
他入回廊前,见树边蹲着个红衣小姑娘,拿着个木棍,正在写画些什么。
他听闻为方姝尔聚魂的事,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多了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你是方姝尔,还是谁?”
方家大房的孩子,除了方珣礼,他对其他人并不了解。
他听说方姝尔恢复了些,但并不知恢复成什么样子。
小姑娘没理他,继续画着。
贺承瑾又走近了些。
地上的图案,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他眉目染上些许柔情,笑着:“这是儿时,我送给你蓁蓁姐姐的玉坠。”
方悦安站起身,都没看他,觉得晦气般,上脚将图纹抹掉,扔下木棍,离开了。
独留贺承瑾在原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