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氏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红着眼睛,面容憔悴,似再也经受不了打击。
秦萱起身行礼,语音低落,“没有。”
刚说两个字,她就忍不住落泪。
老孟氏赶紧上前,为秦萱擦泪,柔声安慰:
“不急,老大吉人天相,一定无事,只是暂时没找到而已。”
那轻声哄慰的模样,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她是秦萱亲娘。
两人相互扶着,坐到榻上。
得此空隙,老孟氏的仆妇,张嬷嬷在一旁道:“自听说大爷失踪的消息,老夫人吃睡不好,在小佛堂,一待就是一整日,为大爷祈福。”
张嬷嬷也说完了,老孟氏才装作生气模样,沉声斥责:“要你多嘴!”
张嬷嬷立刻低下头。
在心声中所得消息的影响下,秦萱已入不了她的戏,但依旧配合着。
她要看看,老孟氏这时候来,是不是要说孩子的事。
老孟氏感慨几句,讲了些方湛儿时的事后,将话题引到了孩子身上。
“妙宜的风寒可好些了?”
“恢复差不多了。我上午去看她时,已下床自己玩儿了。”秦萱面上微笑淡去。
老孟氏沉默半晌,“萱娘啊,有句话,婆母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妨,您说。”秦萱说完,微抿着嘴。
“送尔尔走吧。”老孟氏声音沉重,“毕竟这是她第三次伤害妙宜了。”
“你也别觉得娘绝情。娘是真心为你考虑,不然都是你女儿,我用得着说这容易得罪你的话?”
“娘只是觉得,两个孩子都才五岁,很难避免接触。但尔尔那孩子,不时发狂,实在危险。”
“这次尔尔推妙宜落水,若不是张嬷嬷发现及时,妙宜那好好的孩子,就没了。分开,对她们都好。”
“如今老大生死未明,娘实在不想再看到他的子女出事。老大虽是太夫人抚养的,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老孟氏连连说着,最后捏起帕子,抹起眼泪来。
秦萱袖中的手攥紧,指甲已深陷肉中。
老孟氏待她生的四个孩子,让人挑不出什么来,但最喜她的二女儿,便是府上的五小姐方妙宜。
若仔细感觉,还是能看出,老孟氏对这些孩子是有所不同的。
她对亲孙子孙女,自然更好些,但那是人之常情。
可对妙宜,不比对二房几个孙女差。
她本以为是妙宜合老孟氏眼缘。
如今握着那些线索,再一想,秦萱毛骨悚然。
【才不是尔尔发狂,是这老太婆杀人没成,为让你送走尔尔,故意诬陷尔尔。】
秦萱心肝一颤。
她下意识抬头,瞥到院门口,露出一片偷听的粉色衣角。
【方妙宜落水,不过是苦肉计,为做实尔尔发狂伤人一事。】
秦萱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心底涌出一股怒意。
任何一个母亲,都听不得这样的话。
她的尔尔还那么小,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是她疏忽了。
可尔尔出事前,她的大女儿也出了事,她实在……
【上次说尔尔扔木雕打人,是被这老太婆收买的丫鬟做的,还好她好吃懒做,娘已将人卖了。】
秦萱原本还不解,那么多下人照料,竟看顾不好两个孩子。
现在是明白了,他们东院的下人,不定多少为他人所用。
【还有最初那一次,是方妙宜闹脾气,打翻了火盆,烫伤自己,才不是尔尔。她为与尔尔争宠,故意那样说的。】
秦萱已彻底确定,心声中所说,都是真的。
这几件事,她捂的极严,鲜有人知晓。
她不想事情传出,让尔尔担个发疯的名声,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笑。
秦萱压着心中怒意,“娘,我不会送她走的。她本就摔坏脑袋,成了呆傻,若给送到庄子去,不定如何被下人欺辱。”
就算她没听到那些心声,也绝不会将小女儿送走。
老孟氏放下拭泪的手,“娘知道,尔尔受伤后,你很难过,可也得为妙宜想一想啊。”
“想防止尔尔给人欺辱,还不简单?”她瞥了眼秦萱身侧的雷嬷嬷,“你将雷嬷嬷派去照看,谁又敢辱尔尔半分?如此,不就两全其美了?”
雷嬷嬷:……
这时,方悦安噔噔噔跑进院子。
“尔尔!”老孟氏语带惊讶。
毕竟是在说送她走的事,即使成了呆傻,老孟氏也还是有一瞬心虚。
眼见小姑娘停在她身侧,爬上凉榻。
老孟氏好奇,扭头看她要做什么,便见一巴掌甩来。
她已来不及闪躲。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院子。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风似乎都不刮了。
落在树上的怀泽有些无奈:【能不能别这么暴力,多动动脑子。不小心给她打死,你就得担个伤害凡人的罪名。】
方悦安:【没办法,我天生脾气暴躁,必须先打一巴掌,出口恶气。】
【再说,你怎知我没在动脑子?她那么能装,普通办法难让这老货露出马脚,不断激怒她,让她装不下去,才可能让娘看到她的真面目。】
【她说尔尔发狂,我就让她尝尝什么是真发狂。老东西,敢欺负我妹妹,敢骗我娘!】
被打偏头的老孟氏,呆愣一瞬。
雷嬷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方悦安抱起,放回秦氏身边。
处于震惊中的秦萱更加震惊,她竟还能听到别的心声!!!
和这孩子对话的,是谁?
她没时间多想,起身去查看老孟氏的情况。
“您没事吧?”
老孟氏掩去眸中狠意,再抬头时,满面忧色。
“萱娘,这次你可是亲眼看到,她是如何伤人的。我皮糙肉厚,被打一下,不要紧。但若容她继续伤害妙宜,才是得不偿失啊。”
看来,老孟氏听不到心声。
秦萱放下心来。
她神情微绷,“娘,您有所不知,她不是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