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在毕山房间旁的数条街道之外,士兵们矗立街道两旁,人人荷枪实弹,眼光锐利,仔细戒备着身前被隔开的百姓们。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几名军士挎着高头大马开道先行,紧跟着一辆敞篷的西洋车驾,车上衣着华丽藏青军服的男人取下军帽向街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致意,随后一队藏青色队伍垫后。
队伍中的士兵步伐有力,人人志气高昂,一看就是才打了胜仗,仿佛现在就要在这涪江城展示他们战斗的英姿。
围观的百姓中,一个青衣男子摇摇头,转身走进巷中的茶馆。
连年的兵戈,就连百姓们都对时局显得格外敏感。
“瞧见没!齐大帅出马,打官军都跟切瓜砍菜似的,那都不够看!”
府衙的戒严还没结束,就有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还官军呢,大顺国早他妈完了!那叫顺匪!”另有人骄傲的说道,显然如今的顺廷已民心尽失。毕竟这西南两省早就通电全国起兵反顺,如今不仅是光复了两省地域,还建立了新生政权。
这时,茶楼的伙计赶忙示意二人住口,生怕惹上事端。但也小声同两人讲来茶楼这几天的传言,“齐大帅连战连捷,现在功名赫赫……”
伙计贼头贼脑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继续说道:“听说,像是要回来做皇帝哦!”
望着昏暗的茶馆,青衣男子捂着口鼻穿过缭绕的烟雾,茶香与烟味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面,最终他在茶馆一角默默落座,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不安。
不一会,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谭司长?”
青衣男子打量来人一番,轻声回答:“叫我毕海就行。”
年轻人坐下,点上茶水支开伙计后继续说道,“我叫陈新峰。”
“陈新峰?你就是608年……”
陈新峰轻声咳嗽制止毕海,毕竟这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嗓门有多大。
伙计摆上茶盏后,陈新峰就着滚烫抿了一口,望着街道上远去的队伍,对毕海说:“如今,天下诸省割据一方,你觉得汉南也好,齐高克也罢,西南诸省的太平日子能维持多久?”
放下茶杯,二人两眼相视,陈新峰嘴角上扬,压低声音。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就在汉南当差,汉南的府衙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可能比我清楚。不过,海州那边……”
毕海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我刚才还真把你当作当年的亡命之徒了,除了一身匪气天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再看看陈新峰如今的一身商人扮相,谭毕海有些感慨,“没想到啊,海州那边还真聚揽了一批能人异士。”
陈新峰看穿了谭毕海的心思,朝街对面的告示努努嘴,笑着说:“我要是那么招摇,怕是来涪江的第一天就被抓住了,何况当年的事情,我也多是被逼无奈,还望你谭司长不要揪着以前的一些事情不放。”
毕海跟着笑起来,也是对自己从前的偏执有些自嘲。
“言归正传。”陈新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是在计算着时间的流逝,“我直说吧,这次合作算是海州对你最后的考验……我们要做掉一个人!”
毕海有些疑惑,素闻海州联合天下凡人和武修,一扫东南,势不可挡,还有需要自己才能做掉的人?
忽地回想起方才茶馆外的队伍,毕海大惊,“要杀齐?!这么说他称帝一事并非坊间传闻?”
见毕海上道,陈新峰点点头,“你确实聪明,这消息千真万确,至于来源你就不要打听了。总之,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法。”
见毕海犹豫,陈新峰眼里闪过一丝焦急,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拿着。”
毕海这才连忙在桌下接过一支火枪。
“一定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你们应该知道我外公和齐高克的关系吧?”
“谭公当年舍命横穿魔域远赴欧陆进学,学成归来后随郑方生四处讲学,后来揭竿反顺,还一度官至汉南军政中枢府提督,在南方诸省多有名望,这世人皆知。”
陈新峰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他知道谭毕海虽然年轻,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勇气,但并不会被一腔热血冲的头昏脑胀失去冷静,这也是海州选择毕海的原因。
“所以,刺杀我外公曾经的同僚,然后我一个人远逃海州?这不是推着我家人跳火坑?”毕海有些不悦。
“这有什么,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此。如你所言,谭公这些威望保全一家人足矣,何况…”
“何况什么?”
陈新峰如实回答:“要不是谭公当年激流勇退,怕是现在汉南府衙那几方大员也爬不上今天的高位吧。”
“哼,他就这脾气,当年愤恨顺庭的很,如今见府衙这帮酒囊饭袋也气的凶,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没错,我们同样需要作为谭公后人的你。”
谭家院内,毕山步履蹒跚,在院内晃荡着,他细细咀嚼着梦境中的记忆,此刻这世界在他眼中犹如梦境一般有着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世界也是挺奇葩的,快五百年前出现的一群叫武修者的家伙,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却只是通过和封建政权进行利益交换,为王朝保驾护航,明明凡人在他们眼里与蝼蚁无异,却是这般“胸无大志”,拖到现在欧陆都开始工业革命了,武修者与凡人势力的天平重回平衡。
“什么拉跨武修者,时代变了,大人!”
就在毕山嘟囔着这世界格局时,暗处两双眼睛悄然注视着自言自语的他。
“看来情报不准,这小子就一普通人。”
“一队的狗东西,一天天吃着干饭给咱找些事来干!”
“差不多,看时间齐帅应该到涪江府衙了,咱们撤!”
两名探子隶属于齐高克麾下的武修者部队,是齐军精锐中的精锐。
然而,就在两人撤离之际,毕山突然走近探子方才潜伏的地方,目光如炬地望向暗处,显示是感应到了什么。
毕海两人继续商议着具体的行动计划,茶馆的角落里不时传来低沉的对话声。茶馆外的街道上,士兵远去的脚步声与茶馆内的密谋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色渐暗,毕海的身影在昏暗中逐渐模糊,但他的决心和信念却像一盏微弱的灯光,始终不灭。望着手里的火枪,他心中默念着计划,仔细思考着每一步的进展。
终于,在一个瞬间,毕海好像想通了什么,掏出陈新峰拿来的火枪,在夜色里朝着虚空瞄准,仿佛枪膛中的子弹已经射向了齐高克。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坚定如铁。
他知道,这一刻,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心里有更大的理想。
密谋算是有了结果。
但这个故事,却像那杯已经冷却的茶一样,留下了深深的余味。
这是毕海的抉择与挣扎,也是这个故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