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好歹也是工业重镇,提拔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工业区副主任,市里一把手对他言听计从,简直是乱弹琴!”
“乖乖,一千万,陈海峰真敢开口,这么多钱怎么可能搞到。”
“这件事情还是直接拒绝吧,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不会出错。”
“如果陈海峰真能够拿到一千万港币,咱们厂的效益马上就能提升上去。”
“老关,你想得也太简单了,一千万不是一千块,岂能是说拉到就拉到的,外商和港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凭什么将这么多投资给你?”
会议开始,各级领导主要意见集中在稳妥二字。
就算张建设给陈海峰做担保,又向李厂长许诺了大量的帮扶政策。
毕竟是空口白牙。
众人既没有见到钱,也无法预知未来的发展。
轻易答应下来,一旦出什么问题,滨城当地倒不倒霉,京城总厂没心情理会。
只知道自家工厂,将会进一步的雪上加霜。
“大家都安静一下。”
李厂长拍了拍桌子,说道:“最开始,我和你们的想法一样,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等你们赶回来开会这段时间,我又仔细地想了想,陈海峰跟我说的这些话,未必是胡说八道。”
“他如果没能力,怎么从港商手里,拉到了两个投资项目?”
“滨城工业区的修建的录音机厂和电冰箱厂,又是怎么来的?”
“还有一件事情,大家可能不清楚。”
“陈海峰去年参加广交会,认识两名米国商人,你们猜,陈海峰的出口商品是什么?”
总工程师徐大伟说道:“应该是工业产品吧?”
“筷子。”
话音落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怀疑自己听错了。
筷子?
家家户户常见的筷子,这东西也能当成出口产品?
李厂长苦笑道:“大家没听错,滨城当地的出口产品,正是筷子,不过和寻常筷子不同,这种筷子叫做方便筷子,用完就扔,既不用清洗,也不用进行其他的处理。”
等待众人开会的两个小时,李厂长发动各种人际关系,打听陈海峰和滨城近一两年来做了大事小情。
不查不知道。
听完消息反馈,李厂长只有一个感觉,不真实。
用木头做成的筷子属于出口商品,获得的外汇多达几百上千万。
这还不算完。
也是这种小小的方便筷子,竟为国家得到了一条免费的黑白电视机进口生产线。
如今,电视机生产线被部署在南方经济特区,开始安装生产。
种种情况说明,陈海峰在吸引外商,招揽资金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承诺的一千万港币,或许真的有可能弄到。
一旦陈海峰将钱拿到,京城无线电总厂又该何去何从?
会场气氛急转直下。
从刚开始的吵吵嚷嚷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变成了皱眉深思。
陈海峰展示出的各项承诺,确实非常的吸引人。
滨城完成了工业区建设,耗费巨资修建了一条通往火车站的公路。
联系外商方面,陈海峰又很有一套。
外加张建设的大力支持。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少。
徐大伟扶了扶眼睛上的眼镜,说道:“厂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和陈海峰合作?”
“不是和他合作,而是和滨城当地合作。”
李厂长语气凝重地说道:“老徐,你是厂里的总工程师,对于DSP芯片是了解的。”
“如果我们合作建设半导体企业,进行DSP芯片攻关研究,难度方面大概有多大?”
徐大伟不但是无线电总厂的技术大拿,更是光刻机和芯片领域的行家。
论技术能力,他与林国忠不相上下。
“难度是有的,但要是说难如登天也不尽然。”
徐大伟以科研人员特有的谨慎,分析DSP芯片仿制难度。
最大的难度,也是唯一的复杂之处,在于芯片的逻辑计算。
除了逻辑计算,其他方面的问题并不算艰难。
毕竟,京城无线电总厂有过仿制Intel8080处理器的经验。
还有先进的光刻机。
一些旁枝末节的问题,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解决。
几年前,京城无线电总厂和林国忠的研究所,进行一项新型光刻机研究。
项目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用不了多长时间,京城无线电厂就能够鸟枪换炮。
用上更加先进的光刻机。
话音刚落,副厂长姜中元站起来说道:“厂长,同志们,滨城和陈海峰为什么这么着急,核心问题四个字就能概括,家电生产。”
“最近几年,使用半导体芯片的各种新型家电层出不穷,处理器成为新旧家电的分水岭,越是精密的半导体芯片,越能带给新型家用电器更多的使用功能。”
“滨城工业区的两家工厂,一个生产录音机,另一个生产电冰箱,都属于家电领域,也都需要用到半导体处理器。”
“我们不但要合作,还要马上落实下去。”
副厂长姜中元将从另外一个方面,剖析这件事情的急迫性。
众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各自子女想一想。
全国各省市地区,下乡知青人数以京城最多。
随着77年知青大返城,京城街头出现无数的闲散人员。
工作岗位只有这么多,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学没有恢复高考之前,年轻人只有三条路,要么去部队当兵,要么进厂当工人。
又或者下乡插队。
无论是当兵还是进厂当工人,都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其中当兵最难,进厂其次。
厂里的工作岗位几乎是内部消化。
父母退休,剩余工作岗位才由子女接班。
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在孩子成年以后马上退休。
又加上一家有多个孩子,父母的工作岗位只能供应两个孩子。
因此,下乡当知青成了解决年轻人出路的唯一方式。
姜中元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凝重的说道:“咱们厂的下乡知青子女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的工作怎么安排,到现在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为了安顿他们,厂里在资金匮乏的情况下拿出一笔钱搞了个分厂,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叫大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