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父母叮嘱完女儿赶紧把银钱首饰藏到怀里,便又去拜别谢老夫人。
“表姐……此行一路保重。”
“你们也要保重!”
突然一匹快马从城门方向疾驰出来,虽然来人带了边沿宽大的帽子,将脸遮个干净,不过谢明洲还是一眼认出他脚上那双官靴。
皇宫里派出来的?
他警惕的注意对方举动,一边示意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快走。
果然那人和都头、副都头耳语几句之后,几个衙差纷纷变了脸色。
那人离开之后,高都头坐在马背上绕着流放人群盘旋两圈,脸色越发阴沉。
“啪啪!”
他回身猛甩几鞭,鞭子破空声猎猎,虽然没抽到人身上,但是挥在地上发出数声脆响,砸起不小的尘土,每个人都能想到,这一鞭要是打在身上,只一下就能皮开肉绽,成功吓退了不少百姓。
“谁允许你们接这些东西的,统统放下!圣旨是不允许带食物、银钱、珠宝首饰,我看谁想抗旨!”
他高声怒喝,百姓们立马都站的远远的,生怕被他怒火中的长鞭波及。
果然刚才那人就是来传达这件事的,看来皇帝不想让他们路上好过。
其实往常也总有流放犯人,但出了皇城,犯人家属花些钱打点衙差,基本都能给带些东西,
“都放下!”
石头和福子放下东西的时候十分不舍,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还是管家张公扯了他们一下,他们才赶紧站起来。
方才在门口等的那群犯人冷眼站在一旁,本来他们就受了刑,在大牢里蹲了好几天,刚才百姓们都围着谢家人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被褥,让他们怎能不眼馋?现在好了,大家都一样,什么东西都别带,他们心里好歹舒服点了。
看见东西都被放下,高都头扯正马身,也没重新搜身。
一是谢家多是女眷,而押送衙差都是男性,不方便搜身,二是围观百姓这么多,他可不想留下一个冷酷刻薄的形象,毕竟他还指着办好差事能升官呢。
“出发!”
衙差队伍中,高都头和三个副都头是有马的,另一批犯人也跟谢家的队伍并在一起,那一批的三个衙差只有一匹马,其他衙差只能和流放的犯人一起步行。
此时的情况对谢家的众人都是莫大的煎熬,从早上用过早饭后一直到现在几乎都是水米未进,尤其下午又在大门前跪了几个小时,现在每个人都虚弱无力,膝盖都是酸胀的,每走一步腿都在颤抖。
而除了孩子和老者,其他罪犯的脚上又都得带着脚镣,铁质的脚镣走起路来更加沉重。
好在是太阳落山后才出发的,要不然在这么个盛夏季节,中午出发得多难熬啊。
众人又走出去好远,谢明洲都始终能感觉到一道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管了,自己这样的境况,和对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走了不知道多久,出发时的夕阳此时也只剩一角余晖,挂在黛青色的天空边。
文芸使劲的咽了咽,“娘亲,我渴。”
其实文芸想说又饿又渴,脚还很痛,可看着母亲,祖母几人也都在艰难的行走,她就懂事的没有说出来。
不过渴却是有些忍不住了,烈日中跪了一下午等着抄家,又走了这么久。
可王玉竹也没办法,这一路一下都不让休息,想找找有没有野果都没机会,现在也不知道走到何处,连水声都听不见了,她也束手无策。
听着女儿干的嘶哑的嗓音,王玉竹声音哽咽:“芸儿,再坚持一会儿好么?很快就能到一条小溪。”
文芸仰着脸,在月光下乖巧的点点头。
听见大姐姐的声音,雁心指了指衙差身上的水壶问戚红:“娘,他们身上不是有水?不能给我们喝点?”
被雁心指的那个正是副都头许光五,他悠哉的骑着马,负责巡回着看守前半段犯人。
听到稚嫩的娃娃声,他从马背上弯腰,抚摸着下巴。
“小娃娃,你以为你还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小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过若你真的想喝,倒也不是不可以。”说着许光五指尖轻轻捻了几下,雁心不过四岁,自然不懂,但戚红明白啊,这是要好处呢。
“是不是啊三夫人,我们这些当差的不容易,走这一趟一年都回不了家,风餐露宿……”
“好!”戚红咬咬牙,从怀里掏了一块小碎银。
许光五接过来,自然的掂量几下碎银,把水囊塞到小娃娃怀里。
“太少了太少了,这么点钱也就只能给她一个人喝。”
“什么?!”正准备等女儿喝完自己也来一口的戚红霎时愤怒,她硬是强忍下去,缓和了些语气,“官爷,她一个小孩能喝多少?我们这儿五个孩子,让每个孩子都喝一口吧,就一口。”
“那可不行,那得交五份钱。”许光五摇头晃脑的,平日办差他不积极,但是像这种能捞上油水的他可不含糊。
他早就看出来刚才高都头让把东西都放下,有些人眼疾手快还是藏起来不少,那这机会他不能放过,一定得榨干他们。
“怎么样?喝不喝?喝就交钱。”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大人或许还可以忍忍,但小孩子看到有水,就在面前,都忍不住的吞咽,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哪个当娘的能忍心看啊。
很快王玉竹也掏出一块碎银,有戚红的例子在前面,她知道这个许副都头就是个贪财之人,既然是按人头喝水,那就挑怀里最小块的银子。
“让我闺女喝口。”
“好嘞~”许光五收了钱,痛快的把水递过去。
“还有我。”戚红忍气吞声,再次掏钱,没办法,谁让这里面,就她带着两个孩子啊。
刚才雁心喝过了,可她还有明南呢,一个虎头虎脑的五岁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