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洲坦然的站了起来:“见过王公公,谢九只是寻常来上炷香而已。”
果然来的不是高公公,而是和他明争暗斗的另一个大太监王亥英王公公。
往日高公公没坐上太监总管时,两人倒还算和谐。
若是皇帝对这些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户或者名门大族有什么恩赏时,就由高公公跑一趟。
若是有抄家缉拿之类的,就由王公公跑一趟。
一个在宣读圣旨之后能得到世家“孝敬”的好处,另一个则能在抄家过程中蒯不少油水。
虽然抄家油水多,但是毕竟恩赏频率高些,抄家频率低些,所以两人这方面“收入”基本持平。
但这一切都在高公公坐上太监总管之后失衡了,高公公有一堆小太监孝敬,什么事都不做,整日就伺候皇上,揣摩圣意,银子更多不说,皇帝的喜爱也是水涨船高。
而他,抄家时候为了自己能多捞些油水,自然回回都是不遗余力,但世家关系盘根错节,他便不知不觉遭了人怨恨。
现在要说起他俩的风评,简直一个是乌鸦,一个是喜鹊。
而面前的谢氏大夫人,曾经就是很明显的对高公公以礼相待,对他敬而远之,那目光他到现在都记得!
加上他也好久没捞点大的了,这次来镇国公府,就是想新仇旧怨一起报!
“哼。”王公公尖锐的哼了一声,目光像是粘腻的毒蛇一般在宗祠上下滑过。
他怎么没看到陛下特意提起的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若是平时陛下心情好时,或许能把奖赏翻一番,但是惹了圣心不悦,别说一个丹书铁券,就是十个,百个的围在镇国公府前又有何用?
王公公打定主意,只要谢家有人试图用丹书铁券求陛下宽恕,他当即就要扣下个裹挟圣恩的罪名。
若是对方再表现出一丝一毫对皇帝陛下的处决心存不满,那他不介意推他们一把让他们万劫不复!
不过……似乎没人要提?
王公公狐疑的看着谢明洲,他们忘了这个东西了?不能啊,就摆在宗祠最明显的地方啊。
对方坦坦荡荡的目光和他对视,哪怕王公公目光几次滑到丹书铁券上暗示,对方也假装没看到。
几次之后王公公也感觉没劲,转身就走。
只是出门前,他又扭头看一眼。
他一进宗祠就感觉里面的牌位和祭品摆放的有些许不寻常,可仔细一看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让他感觉古怪,但现在也只好压下这份古怪出门,反正两个时辰内肯定就抄完家了,所有门咔咔贴上封条,到时候什么古怪都会消失。
王公公出了宗祠,按理说他只要在宽敞地方宣旨就行,重点不是位置,而是镇国公府全部人都到齐就行。
可他偏偏径直的走出镇国公府府门。
跟在后面的谢家人谁猜不出他的意思,纷纷冷笑一声。
这阉人,他就是没存好心!
走到门口,王公公站在台阶上,府内所有人鱼贯而出,跪列在阶下。
就连烧火的杂役,看门的门房,洒扫院落的婢女,都被推搡着跪好。
方才王公公骑着高头大马率着五队禁卫军前来国公府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好奇的百姓。
现在禁卫军骑着马,将越来越多的百姓哄到稍远的位置,方便镇国公府的三百人能够全部跪下。
“陛下有旨……”
老太监难听的声音骤然放大,更显得尖锐刺耳,不过这下围观的百姓也都能听见。
谢老夫人带着镇国公府上下人等齐声道:“我等接旨……”
围观的群众此时也噤了声,胆小的缩起脖子,仿佛多看圣旨一眼都会被就地斩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镇国公府谢庆树、谢庆阳镇守北疆,却滥用职权、勾结外寇,蓄意谋反!”
“朕闻之痛心疾首,大失所望,但念在谢氏过往战功赫赫,遂只判处逆贼谢庆树、谢庆阳几人于边关即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其余谢氏族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查抄谢府,没收全部家产,族人即刻流放岭南,不得携带钱财、食物,若有违抗,就地杖杀!钦此!”
话音落下,全场死一般寂静。
不单单是镇国公府的人,周围百姓也全都目露震惊!
谢氏?
谋反??
直接把出征在外的将军就地斩首?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这些词分开他们都知道,合在一起怎么这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虽然刚才谢家众人就已经在老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可真正听到圣旨要判处斩首流放还是泪如泉涌,纷纷哭诉。
“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派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审理!竟然直接砍头?”
正常监察,审判,处理刑狱案件时,必然三司协理,怎么会越过所有的步骤,直接处决呢?
“我们是无辜的!谢氏是被冤枉的啊!”
围观的人群也是不信,议论纷纷。
“怎么会,不可能的。”
“一定是弄错了!是有人陷害!”
“他们肯定是冤枉的!”
“谢家和北越打了几十年,谢家子孙死在北越手里的又有多少,就算通敌怎么可能和投靠北越?这根本说不通啊!”
“对啊,这完全就是死敌,怎么可能背负着多年的血海深仇投靠仇敌?肯定有隐情。”
“被人栽赃陷害了!”
“就是,我宁愿相信这是谢将军的计策,肯定是假意投降,实则为了放松对方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