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得到云蕊的保证,便兴冲冲地出门去找雪姨娘。
雪姨娘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丫鬟正殷勤地为她捶腿。
云芝进门就直奔榻前。
她搂雪姨娘脖子,放低姿态哀求道:“姨娘,你去帮我求求父亲罢。大姐不想嫁世子,我愿意嫁!”
雪姨睁开眼,见这浑话是从小女儿嘴里说出来的,忙挥退身边服侍的丫鬟。
她有些恼怒小女儿不懂事,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再浑说,我绑你去见老爷。”
“为何她嫁得,我却嫁不得?”
“我虽然是姨娘生的,却比云蕊更得父亲疼爱。我哪点不如她了?”云芝嘴硬,负气分辩道。
“闭嘴,此事不要再提。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雪姨娘有些怒其不争,抬手给小女儿肩头一巴掌,“你给我安分一点,别想些有的没的,让人笑话。”
“可……”
雪姨娘驳斥道:“没有可是,你这心思,若被夫人知道了,定饶不了你我二人。”
云芝见雪姨娘不同意,气自己又挨了一巴掌。她不依道:“这屋里只有姨娘和我,我说说还不行吗?”
“不行,你要紧记自己的身份。”见她越发不知分寸,雪姨娘不觉皱眉道。
云芝噘嘴道:“我要记什么身份?我是爹的女儿。爹疼我,我自当要为爹分忧。”
雪姨娘皱眉瞧了她一眼,“别说浑话,尽惹人笑话。”
云芝忍着怒气,还想再辩驳几句:“是那云蕊自己不想嫁的,那是她在延庆堂里亲口说的。爹爹听了才罚她跪……”
雪姨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头也不抬道:“大小姐可以说,你却不能随意多嘴。”
云芝揪着帕子,不满道:“我也是爹的女儿,为何她嫁得,我却嫁不得?”
“她是嫡女,你只是个庶女。”对女儿执拗的心思,雪姨只能叹口气。
云芝似不信,只愣愣瞧了姨娘一眼,双目含泪道:“爹爹那么疼爱我们,我不信姨娘说的。姨娘不帮我,我自己去问爹!”说完,她便如一阵风刮出去了。
“你回来!”雪姨娘边喊,边从榻上爬起来,准备拦住她。
迎春忙上前来扶雪姨娘,“姨娘慢些,三小姐已经出了院门了。”
“真不知她是假聪明,还是真糊涂。竟敢同那嫡女争抢婚事。”雪姨娘气的直拍床榻,嘴唇都有些发抖。
迎春忙扶住雪姨娘,宽慰道:“姨娘别急,老爷向来宠爱三小姐,哪怕三小姐言语上不妥,也不会责怪她的。”
迎春见雪姨娘没有反驳,略微思忖劝慰道:“况且,这婚事本来就是大小姐不愿意的。三小姐既动了这心思,不如就让她去求,万一真成了,岂不是美事一桩。这样三小姐既替老爷分了忧,又白得了这桩好姻缘,怎么说也是两全其美……”
雪姨娘听她这话说的不知深浅,不觉恼怒道:“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若是一般的门第也就罢了,那可是世子!这婚事可不是云芝这丫头到老爷那里撒泼卖萌就能随便换人的。”
迎春一听也慌了,连忙问:“那我现在让人去拦三小姐?”
雪姨娘面色苍白,似觉得今日无法善了,颓然道:“晚了,她怕是早就到老爷跟前了。”
雪姨娘猜的不错,此时云芝已兴冲冲迈进了云白的书房。
她拦住通传的小厮,径直进了书房。
见云白正伏在桌上写字,云芝不禁凑近道:“爹爹,女儿瞧着您书房里的花不新鲜了,特意从花园里选了几枝插在此处可好?”
云芝向来装乖卖巧,她捏着从花园里精心挑选的月季,在云白面前晃了晃。
云白见她如此懂事,立刻笑道:“好。”
对这个小女儿,他向来十分宠溺。
谁能不喜欢一个美貌乖巧的贴心棉袄。
云芝将花插进了花瓶,转身状似无意道:“爹爹,刚才女儿去看了长姐。”
云白手中笔一顿,却未抬头,只笑道:“芝儿有心了。”
云芝见他兴致不高,眼珠一转道:“我知道爹爹关心长姐,便忍不住劝了她几句。”
云芝这番话,果然成功提起了云白的兴趣:“哦,说了什么?”
云芝上前扶住云白的肩膀,轻轻揉捏起来:“我说她不该忤逆爹爹,应该听爹爹的话嫁给世子才对。”
云白摸着长须,立即点头道:“云芝说的不错。”
“可是,长姐却笑话我是猪油蒙心。”云芝却撅着嘴回道。
云白一听此话,不由挑眉:“她竟如此说?”
云芝见他眉头皱起,知他不喜,便道:“是,女儿不敢欺瞒。长姐说世子爷行为轻浮、放荡不羁,不可托付终身。女儿气不过才同她争辩了几句。”
“那你说了什么?”云白不觉声调提高,手中的笔也搁置了。
云芝见目的达到,立刻垂下眼眉道:“女儿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姐万不该这样捕风捉影编排世子爷……”
云白摸了摸胡须,眯眼不言语。
“可长姐并不听我劝,只说她绝不嫁给世子这样的狂蜂浪蝶。”
云芝委屈巴巴顺势说出来意“还说,若沈家非得有人出嫁,便让女儿去嫁。”
此时,云白眉头紧锁,眼睛也立了起来:“真是胡闹,这婚约是你们说换就换的?”
云芝乖巧得替他捏着肩膀,眼里含泪道:“女儿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长姐就把我撵出来了。”
听她受了委屈,云白拍了拍她的手,忙安慰道:“你长姐一时心情不佳,难免会迁怒于你。日后你也不必再去劝她,随她去罢。”
云芝见计谋不成,忙摇着云白的胳膊,娇声道:“可爹爹,长姐决心不嫁。如今闹得这样大,我怕传出去不好。不如别再逼她了,咱们云家换个人嫁不也一样?”
“那你觉得该换谁去?”云白扬眉看向她。
云芝冲他灿然一笑,“爹爹看我可行?我愿替爹爹分忧,代替长姐出嫁!”
云白立刻摇头,只道:“这门婚事,云芝你可顶替不了。若是普通人家,我也就允了。可那是王爷亲定的世子妃,不是爹说换就能换的。”
见他拒绝,云芝忙扯着他的袖子道:“可爹爹不是说女儿是家中姐妹里最貌美的?世子爷见了我定会喜欢的!”
云白从她手里收回袖子,正色道:“好了,王爷府娶儿媳,不是旁人能够置喙的。爹知道你一片好意。出去之后,此话可不许再同旁人提起。”
此时云芝还想再撒娇卖乖,谁知云白已变了脸色,他喊来丫鬟迎春:“领着你家小姐赶快回去!你且告诉雪姨娘,就说是我说的。若她管不好女儿,我替她找人管教!”
说罢,云白挥了挥手,示意屋外候着的小厮将人送走。
见他如此变脸,云芝气得跺着脚。
她别无他法,只能听从父亲吩咐,任由丫鬟迎春扶出门去。
见此番竟无人支持自己,云芝只能暗自咬牙,暂时按下心思,静待时机。
她就不相信,凭自己这样的美貌,如何不能撼动世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