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女子身穿丫鬟衣饰走在后面。扬眉浅笑间,竟似那春日新桃般娇艳可人,姿容之盛,浑然不似凡俗之流。
回想至此,季墨琛越发觉得这丫鬟貌美。
这世间果真有此绝色。
那日在云氏家学里惊鸿一瞥,已让他念念不忘。
今日这一眼,更觉这丫鬟长进了他心里。
若能把这绝色丫鬟收入房中,将那云家嫡女娶进门也不算吃亏。
他看得入神。却不知他这急色模样,早已落人眼里。
只见那丫鬟蹙眉,朝他直直望来,四目相接时,季墨琛似乎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季墨琛看得入神时,那丫鬟同身旁女子说了什么,两人便匆匆出了院门,上了马车。
见马车走远了,他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同旁人说笑几句。
只是季墨琛心底却空了……
云蕊挂心青音手上的伤,察觉此地不宜久留,怕惹上祸事连累身边人。
单是那姜三就心怀不轨。
若再与她掰扯,传到父亲耳朵里,自己怕是浑身长嘴也无法辩解。
既然姜三动了害她的心思,她又何必在此处待着寻晦气。
坐上马车,云蕊才略微放松下来。
她不由瞧着坐在一旁的青音,担心问道:“刚才为何不让我看你的手?”
苏彦的伤其实早痊愈了。
九尾狐族的恢复能力超强,一点点皮外伤,根本无需在意。
苏彦怕她担心,便安慰道:“多谢小姐关心,手早就不疼了。”
“今日要不是你,我这张脸……”云蕊没再说下去,她实在不敢想着可怕的结果。
苏彦轻笑道:“有我在,小姐无需担心。”
云蕊倒是不怎么相信祂的话。
她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苏彦的手。
苏彦不好再挣扎,只能任由云蕊将手上包扎的手帕揭开。
云蕊揭开手帕后,不禁愣住,“你这伤口去哪里了?”
云蕊瞧着苏彦柔滑无痕的手背,上面半点痕迹没有,不由大吃一惊。
她摊开包扎的手帕,仔细翻找,“这帕子上明明还有血渍。”
苏彦眸中慌乱,心虚地抽回了手,“可能伤口不深,很快就好了。”
云蕊直勾勾盯着苏彦:“什么伤口能好得如此快?一个时辰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可能是我天赋异禀,体质特殊,这伤才能很快痊愈。”苏彦无法回答,却不得不解释。
云蕊瞧着祂表情僵硬,眼神心虚地不敢看自己,心中的疑窦不觉越发加深。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院里。
青竹见小姐一脸疲色,忙扶小姐回屋卸下妆容。
云蕊没见青莲出来相迎,便问青竹:“青莲姐姐去哪儿了?”
青竹边替云蕊卸下发饰,边道:“青莲姐姐的父母,来府里来求老爷夫人口信,此时她正在夫人处。”
青莲已在家中定了门亲事,今日定是来求恩典放她出府的。
眼见身边得力之人又少了一个,云蕊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音。
“青音,今夜你便来我房中伺候吧。”云蕊对苏彦道。
苏彦面色一沉,心里却琢磨着如何推脱。
“这是小姐在抬举你呢,还不快谢恩。”旁边的青竹推了推苏彦。
“是。”苏彦有些勉强。
开什么玩笑,祂可不想贴身伺候,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青莲正巧进门,听见这一出。
她见状,忙拉着苏彦到一旁低声道:“我出去前,小姐便会升你做二等女使,这褚玉苑里的事,往后都靠你和青竹尽心了。”
苏彦讷讷瞧着青莲,有话想讲,却没能讲出口。
入夜,青竹伺候云蕊躺下。
而云蕊却只独独拉住青音,让她值夜作伴。
苏彦本想拒绝,却听见云蕊躺在床上道:“床铺太冷,多个人做伴,应当会暖些。”
“小姐怕冷的话,我去灌个汤婆子。”
说着,苏彦准备起身去灌热水,却被云蕊一把拉住,“不要汤婆子。”
“那小姐不是冷吗?”苏彦疑惑道。
云蕊皱了皱鼻子,语调里带了些骄纵“我想你陪我说说话。”
苏彦眼里透出些无奈,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得勉强答应。
云蕊抱着青音给的汤婆子钻回被子里。
苏彦则躺在一旁的榻上。
罗珊不知什么时候也钻进了屋子,在苏彦脚边窝成一团。
“青音,过了明年我也要嫁人了。”云蕊躺在床上,眼里有些不甘。
苏彦侧身看向云蕊,不解她为何这般不安。
祂听青莲说过,女子嫁了丈夫便有人知冷知热,不会再受人欺侮。
这不都是好事么。
反正云蕊在家里也不得宠。嫁人后能有人疼惜,不比在家里强吗?
好端端的,也不知她怎么会如此伤感……
只听云蕊轻声道:“我不想嫁与世子。我甚至不知道他高矮胖瘦,性情如何。”
“他还未娶妻,就收了妾室,定是个急色之人。”
听到此处,苏彦不免吃惊。
小姐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竟说季世子好色?
苏彦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宽慰她:“小姐且放心罢,这门亲事毕竟是老爷夫人仔细甄选过的,必定不差。听说这季世子不但人品贵重,相貌也出众。”
云蕊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这门亲事是父母为我精心挑选的。女子嫁人,丈夫若能体贴知趣,便是天大的幸运。”
“可倘若真遇见生性好色又脾气粗暴的,便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苏彦忙道:“小姐多虑了,倘若真遇见那不良人,和离后独自回家不就好了!”
云蕊眼中噙着泪,“你不懂,女子若出嫁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彦不明白云蕊的忧虑。
祂没法感同身受,只觉得云蕊在杞人忧天。
云蕊沉默了许久,突然从被子里伸手,拉住了苏彦,“青音,你能帮我逃走吗?”
此时听到她这话,震惊的不单是苏彦,连床脚的罗珊都不由自主抬起头望向她。
“逃?”苏彦倍感震惊,竟不知如何答,“往哪里逃?”
之前他为了躲九头鸟的追击,不得已才选择避入沈府。
如今云蕊竟然要祂逃!
祂迅速将这个提议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的金丹尚未完全修复……
即使能顺利出府,祂身边带着个凡人能否避开那凶悍的九头鸟?
这事前有追兵,后有拦截,身边还多个拖油瓶……
想都不用想,这分明就是最差的选择。
云蕊见青音面容逐渐古怪,心里不觉有些黯然。
她自嘲道:“我忘了,你也是逃难来的,的确不知该往哪里逃……”
在她眼里,一般人家哪里舍得儿女卖身为奴作婢。
苏彦定是迫不得已,才进入府的。
苏彦一时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祂心叹,这云府大小姐,竟连结婚对象都无法自主选择。
云家竟逼迫这样柔弱的小姐嫁给不爱的人。
这都是什么事!
苏彦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说:“小姐快睡吧。睡着了,你的如意郎君会在梦里等你。”
“真的吗?在梦里能再见他一面?”云蕊似想起什么,双颊不由飞上一片绯红。
这边苏彦也不再接她话,只紧紧闭上双眼,假装已到周公处报到。
这个问题本就无解,何必庸人自扰,好不如好好睡一觉。
不觉间,苏彦呼乎睡去。这夜里只剩云蕊睁着眼,瞪着帐顶的花纹,怔愣出神。
云蕊不禁思量,真的没有任何方法能推掉这门亲事吗?
而此刻,云蕊的心上人却已安然入睡,全然不知自己被人思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