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管家老泪纵横,跪在地上,说道:“大人,这一切是不是老爷的主意,小人确实不知道。但孩子是老爷今日给我的,一开始告诉小人,这是犬子与翠儿的孩子,只要小人担下一些罪名离府,就可以好好抚养孩子。可黄昏时分,不知为何又派人来说,让小人一家连夜离开江临城,再也不要回来。”
宋青萝只感觉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搞不懂万思业这个人。
要说他狠心吧,在翠儿一事上,说了情,这个孩子也没有背地里处理掉。
可要说他良善吧,却欲对二管家一家斩草除根。
就好像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不对!若府里不是万思业自己的孩子,那他为何费这么大周章!”
“大人,您的意思是……”
宋青萝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用管了,先去我家中暂住一宿,等明日我送你们离开!”
二管家一家闻言,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第二日一早,宋青萝洗漱过后,带着白银羽去了万府。
门房看到宋青萝后,微微一愣,“大人,您这是……”
“我今日到此,不是找你家夫人,而是和你家老爷有要事相商!”不等门房说完,宋青萝解释道。
门房闻言不敢怠慢,赶忙小跑了进去。
此时,万思业正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
大管家站在一旁,轻声道:“昨夜城外之人没有等到二管家他们,今早前去的小厮来报,家中也没了人影。”
等听到门房的通报,万思业眉头紧皱,良久后说道:“让她进来!”
宋青萝进入书房后,万思业忙扬起一个笑容,“宋大人,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宋青萝眼神隐晦,“本官今日前来,当然是替万家主解惑的啊……”
万思业眼神闪烁:“哦?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宋青萝轻轻一笑,踱步到书桌旁,手指随意地拨弄着桌上的笔架,缓缓说道:“万家主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进府,真是煞费苦心啊!”
万思业脸上的笑容微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大人这句话,万某却有些听不懂了。”
宋青萝冷笑一声:“怎么?贵夫人屋里的那个孩子,不是万家主与外室所生的吗?还有,万家主没找二管家他们吗?”
万思业闻言表情一僵,“这……”
宋青萝目光扫视了下书房的二人,淡淡道:“虽说万家主撤了府衙的案子,可清水司的卷宗还是要写结案的。本官没有盖棺定论,张贴告示,也是看在万家主替翠儿说话的情分上。”
宋青萝顿了顿,继续道:“万家主莫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过后,不出意外,应该也就没什么打交道的地方了。”
万思业脸色愈发难看,眼中涌出一抹戾气。
可突然,脸上又扬起一抹笑意,温声道:“那好,便依大人所言。”
表情变化之快,令人咂舌。
宋青萝微微眯起眼睛,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转过身,直视着万思业的眼睛,说道:“若本官所料没错,不只是贵府里的那个孩子,就连翠儿怀孕一事,也是万家主在背后一手操持的吧?”
不等万思业说话,宋青萝继续道:“容本官好好想想,应是贵夫人不能生养,却又善嫉如仇,而你因为同知大人的缘故,明面上不敢有所动作,毕竟有个府城二把手的岳父,生意场上好行事的多。
而恰巧年前你那外室有了身孕,所以就买通了夫人身边之人,把翠儿与大山的事告诉了她,让她李代桃僵,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至于刘婆子的失踪,想来应该是贵夫人与同知夫人的手笔。最后你再收个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孩子换进来。”
“啪!啪!啪!”
良久之后,主位上的万思业一脸笑意的鼓起掌来,“好好好,都说清水司的大人们心细如发,窥一斑而知全豹。今日一见,万某算是长见识了。只是这世间之事,本就错综复杂,也各有各的难处。”
宋青萝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之色,“难处?万家主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伤害无辜之人,这也是难处?”
万思业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在二管家一事上,万某确实动了邪念,所幸没有酿下大祸。事已至此,不知青衣大人有何打算?”
宋青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本官不在乎贵夫人能不能生养,也不在乎万家主的儿子从何而来。没人想在贵府的泥潭里打滚,也没人想抓着贵府的事念念不忘。本官只希望万家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所有事到此为止。”
万思业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在思索什么……
宋青萝知他心中之事,淡淡道:“至于翠儿一家和二管家他们,本官自会处理,这点就不劳万家主费心了。”
万思业闻言,这才扬起一抹笑意,站起身,对着宋青萝深深拱手作揖道:“那就多谢青衣大人了,万某在此感激不尽。”
说罢,对着一旁的大管家使了个眼神,大管家会意,快走两步,从书案的方格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宋青萝。
宋青萝接过低头瞥了一眼,轻轻开口道:“一千两!”
“好!”万思业闻言笑意更甚,毕竟只要肯拿钱,事情就大致万无一失了。
而后,大管家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宋青萝。
宋青萝把银票装入怀中,走到房门处停了一瞬。
想起这几日自己被耍的团团转,回头对着万思业意味深长的说道:“万家主与贵夫人朝夕相处却各怀鬼胎,好个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官在这里祝万家主与贵夫人百年好合了……”
宋青萝走后,万思业屏退了大管家,一个人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良久之后,突然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蠢材!蠢材!蠢材!早就说过不可妇人之仁,现在可好,竟让个丫头片子指着鼻子羞辱。”
“罢了!多说无益,她既肯拿了银子,做了承诺,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