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当着那么多人已经说过,我是你的人,往后不穿着黄衣跟在你身边,岂不是引人怀疑?”子兰俯身在酥绵耳边说。
酥绵微微转头,与子兰只有咫尺的距离,她说:“难道公子的新身份,是打算做我的私奴?”
“有何不可?”子兰的声音似流水一般清澈悦耳:“反正是要换个身份生活的,更何况……你都为我赐名了。”
“赐名……”
酥绵咬着牙笑了:“很好,你算计我,不怕我再给你下毒?”
子兰再次笑道:“那就请主人饶命吧。”
他说罢,就顾自坐在葡萄架一边,等着酥绵过去吃饭。
十三盯着他坐下的位置,那是之前自己的位置。
桌子不大,坐三个人会拥挤,子兰坐下后,酥绵转头看向十三。
他的脸色比昨天酥绵当场抓到他意图背叛更难看。
见所有人都没有动,子兰抬眸看向十三:“我坐在这里十三公子不喜欢?”
十三没有回话,但他要杀人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可子兰却笑意盈盈:“应该不会吧,我听说每次十三公子陪主人吃饭,都很不情愿,连连拒绝不得,才勉强为之,现在我来了,倒是不用十三公子为难了。”
子兰的话让十三一愣,他怎么这都知道,而且……现在竟然还用来占了他的位置。
酥绵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事。
十三每次和她吃饭,他都很沉默,感觉也吃不下什么。
反正她也想收一些放在十三身上的心思,子兰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不能怠慢。
更何况与子兰较量,可比任何人都有用。
“那十三你回房间去吃吧。”
酥绵的话刚说完,十三随即用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那眼中愤怒的情绪不言而喻,好像即将就要冲出来吞噬酥绵。
子兰缓缓走到酥绵身侧,转身一同看向十三:“十三昨晚不是还想着如何能摆脱主人的控制?想必是不愿意为主人穿上黄衣的,那我穿了,也不碍你的事,现在又为何如此愤怒呢?”
“我?愤怒?”十三气的呼吸不畅,胸腔不断起伏,看着子兰的眼神更是要杀人一般。
“我才没有愤怒,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和我有什么关系!哈!我还愤怒!”
十三瞥了酥绵一眼,甩头就离开了。
酥绵看见他气鼓鼓的背影,好像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在叫嚣,不由得一乐。
“你惹他干嘛?”
子兰这会儿换上了谦谦有礼的笑容:“自然是为主人排忧解难。”
酥绵意外地与子兰对视,灿烂一笑。
对啊,现在子兰所做的这些都是十三最不愿意的事情,但现在子兰抢先做了,十三又产生了危机感。
他这是在帮自己彻底收服十三?
只是这奇怪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问她是否婚配,现在还帮她让十三吃醋,真是难以捉摸。
酥绵坐在一侧,看见子兰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碗里。
“尝尝,炖了一上午。”
酥绵看着那色泽诱人,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突然想到为什么那天自己非要去厨房看大胖了。
“大胖的食谱,不会……”
听见酥绵猜到,子兰反而开心一笑:“就是我,有的时候,还是我亲手做的呢。”
怪不得这一年大胖的厨艺突飞猛进,合着是拜了一个好师父。
子兰常年在外行商,吃过的美食自然丰富,他若有心钻研,定然有所成就。
只不过,这样一想,那他岂不就是一个商人?
不知道怎么,酥绵从心里还是希望子兰是西钤皇子。
这样除了北黎皇帝萧衍,她还有第二个选择。
依她所想,就算子兰是西钤皇子,恐怕母亲的位分也不够高,更有可能连名分都没有,只是西钤皇帝四处留情所得。
“主人在想我的身世?”子兰为酥绵倒了一杯青梅酒。
酥绵眉眼中透着一丝不喜:“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是要送命的。”
说完她一愣,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主人若想在幽谷占据一席之地,我必会尽全力相帮,但过往之事还请,不要追究。”
酥绵没有说话,低头吃着饭,子兰越是回避,酥绵就越觉得他和木冉一样。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吗?”
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直接问比较好,两方都在耍心思的话,一点儿小事都能废半天劲。
子兰抬眸,注视着酥绵那双眼睛,默然片刻又低下了头。
虽然第一次见酥绵,只看见了她的眼睛。
但在登仙楼她摘下帷帽的那一刻,他便确定,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既是天意,他自然要抓紧。
可那双眼中的意气风发全是假的,他能看见的,是孤寂,是冷,是苍茫大地上找不到家的羚羊。
哪怕是今日,他还是能感受到那双眼底深藏着的无限绝望。
他知道酥绵是华阳公主身边的宫女,或许公主的死,或是南燕覆灭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他曾看见的那位可与自然抗衡的红衣姑娘不见了。
她现在喜好白衣,一身缟素,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什么鲜艳的颜色。
但或许酥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变的喜好。
更不知道,她那一双发着光的眸子深处,破碎着、挣扎着,无时无刻不在绝望地求救,希望有人能救救她。
而只有自己接收到了求救的信号,一只蝼蚁,也妄想拯救濒临破碎的神明。
他控制不住的心疼,想把酥绵保护起来。
他忍不住关心,总觉得自己对酥绵还不够温柔。
可她又是那样一位强者,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自己就已经给自己建立了坚实的屏障。
“如果我说……你曾救过我的命,你信吗?”子兰低声问。
酥绵嗤笑一声,满不在意:“信,所以你现在是来报恩的?”
子兰笑着对酥绵点头,却没有说话。
‘现在,我想来守护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