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三个身高长相都各不相同的青年,结伴走向程处默二人这边的位置。
“处默,听说你今天要请兄弟们喝酒?真的假的?酒呢?我今日必须先浮三大白!”
“不多见啊,你程处默也有不抠门的时候?这回你可别像上次一样,喝着喝着就尿遁了。”
“怪哉怪哉,你小子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不是有什么事要兄弟们帮忙吧?”
人还未到,三人的声音率先传来。
这几声粗犷的嗓子,瞬间就打断了李承乾的臆想,将他从幻想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李承乾轻轻皱了皱眉,扭过头看向身后。
这他娘哪来的一群不长眼的,他刚才正想着该搞几辆坦克呢,就给他弄醒了。
几人走到近前,看清李承乾的面容后,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被憋了回去,脸色从原本的从容渐渐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特码的,就知道程处默这混蛋没憋好屁!什么特码的请喝酒,还以为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感情是嫌他自己死还不够,再拉上几个垫背的吗。
这看到太子殿下上青楼,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就算活着回去了,被自家老爹知道,估计也少不得一顿暴揍。
几人越想越气,用恨不得杀人的目光瞪了眼程处默。
见李承乾朝他们看了过来,急忙朝着他鞠躬道:“太太子殿下!我们我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来过,您随意,随意。”
三人打了个哈哈,表示他们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李承乾神色有些无语,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再说这青楼又不是妓院,他也不是来嫖娼的。
在这见到他,很惊讶吗?
程处默这样,他们几个也是这样,合着他这个太子就不能看看舞台剧了呗。
无奈的摇摇头,李承乾随意摆了摆手道:“今天没有太子和臣子,你我几人年龄相当,不必太过拘束,都坐吧。”
能和程处默混到一起去的,肯定都是大唐那群名将之后,都是一群武夫,性格耿直。
李承乾也懒得去跟他们计较那么多。
不过他的这番表现。
倒是让三人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几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善了?以前见的也不是这样啊。
程处默见状,知道再不提醒自己三个好基友,出门绝对会被打死。
急忙上前对着他们耳语了几句,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都告诉了他们。
渐渐地,他们再次望向李承乾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
“遵命。”
三人拱了拱手,在李承乾二人的身旁坐下。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和前因后果,几人也不再觉得坐下的椅子烫屁股了。
刚刚坐下,那名率先开口的黝黑青年,就框框的拍着胸脯,表着忠心。
看着李承乾的侧脸,认真的道:“公子,只要您发话,我尉迟宝林拼死也要给您抢一个花魁回来!”
尉迟宝林话音落下,三人中第二个开口,也是个子最高的一人。
朝着他拱了拱手,接话道:“末将秦怀默,随时可以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语气同样坚定。
最后一人身高是几人中最矮的一个,不过皮肤倒是最白,看着不像是粗狂武夫,倒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末将李崇义。”介绍完自己,李崇义的神情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才道:“公子,这强抢良家妇女是不是不太好,若是被魏尚书知道了”
抢花魁?强抢良家妇女?
什么意思?谁要抢花魁?他一个大唐太子在这还有人敢干这事?
李承乾一脑门子问号,目光在几人神情上来回扫视了几眼。
尤其是看到程处默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容,他才明白。
感情是这货又把自己想歪了。
算了,想歪就想歪吧,反正他本来就不觉得他是个什么好人。
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李承乾不再关注他们四人,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插曲,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搞钱。
他将目光重新移到了位于高台的四大花魁身上。
继续思虑着怎么样才能让那群土财主,接济接济他这个穷光蛋。
……
李承乾这边的事情,并未影响到高台之上诗辨的进程。
杨妈妈退下之后,位于四人最左侧的一名女子上前一步,莹莹俯了一礼。
肌肤白的似雪,粉嫩的樱桃小嘴微张,轻声开口道:“诸位公子,今日的诗辨,还是由小女子来出第一题。”
“柳萱姑娘无需废话,有何见教请速速道来,本公子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行那周公之礼了。”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一个脸色苍白的纨绔公子哥打断。
对方猥琐的眼神在她身上下扫了几遍,露骨的言语引来了一阵阵哄堂大笑。
就连李承乾听了,都忍不住轻轻皱眉。
柳萱见此,眉宇间更是闪过一抹苦涩。
她们说是清倌人,又何来的自由之身,只是想在众人中寻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好让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太难。
面对纨绔公子哥调侃,柳萱挥去那一抹愁怨,微笑道:“杜公子说笑了,既然公子有意,小女子便不再废话。”
整理了一下情绪,柳萱继续道:“诸位公子都是博学多才之人,前些时日,小女子听闻了一件事,故心有所感,想问各位公子,何为悔?”
闻听此言,一众公子哥均皱眉思索着,场中陷入一片沉寂。
悔这个题意可是太广泛了,对人、对事、对情,若是答不好,徒劳惹人耻笑。
一时间,没有稳胜的把握,谁都不敢开这第一个口。
若非是胸有成竹,谁又想做这个垫脚石。
李承乾倒是显得悠然自得,对于自己未来娱乐行业的发展方向,他已经构思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拉着李世民下水,这样才好割那群肥猪的韭菜。
眼中透露着得意的神采,轻抿了一口杯中茶。
刚一入口,他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
这唐朝的茶汤是真特么难喝,什么味都有,这一口下去,他都差点以为是在喝尿。
嗯有时间一定要把炒茶弄出来。
内心止不住的吐槽,表面却非常淡定的将茶杯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正准备起身表现自己。
却没想到被身旁的程处默给抢了。
程处默的想法也很简单,不就是作诗吗,谁说他老程不行,他作的肯定比那群酸文人作的好。
等到那个柳萱姑娘看上了他,他就把入幕之宾的位置让给太子殿下。
李承乾见此倒是乐了。
哎呦呵,这大老粗也会写诗?不应该啊,就他爹那个德行,写个打油诗都费劲吧。
反正心底已经有了把握,也不急于这一时,李承乾就想看看程处默到底能作出什么样的诗。
其余众人见这么快就有人站起来了,都有些惊讶的看向这边。
不过一见到是程处默,脸上同时挂上了古怪的神色。
就连台上的四位花魁姑娘,都有些不太对劲,眼神飘忽的甚至不想看他。
程处默可管不了这么多,站起身后,就自顾自的摇头晃脑吟起诗来:“台上美人有四个,各有双峰共八座。鼻子下面一张口,夜来萧声夜来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李承乾差点没给笑喷了。
尼玛,点睛之笔,点睛之笔啊!
这真的是一首韵味十足,道尽了鱼水欢乐之美妙的湿作啊!
……
果然。
他就不该把希望抱得太大,这厮也真是太丢人了。
别说词不对意,难道你就没看到台上的四位姑娘,已经听得一脸通红了吗?
场内的文人士子听了也是一脸黑线,直叹“有辱斯文”。
不过有了程处默的开头,其他那些不敢当出头鸟的文人,一时间竟七嘴八舌的喊叫起来。唧唧喳喳的还挺热闹,反正有程处默垫底,他们也不至于做那个最后一名。
不过他们口中的诗句,倒是没有一首能如了四位花魁的心意。
李承乾见状知道到他表演的时候了,端着一杯茶汤站起身。
戴上一具银白镶边的半脸面具,这是他下午随手买来的,一直挂在腰间。
相较于李丽质挑的那个猪头,他自己选择的这个,明显更衬他的心意。
“咳咳!”
轻咳一声,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
场内众人却压根不搭理他,嘈杂个不停。
毕竟除了极个别能见到他的人,其他人几乎不可能认识他这个太子殿下。
李承乾见状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正想着怎么破局。
在他一旁的程处默,见状可是不乐意了。
扯着粗狂的嗓子大吼道:“都他娘的闭嘴!没听到俺家公子要讲话吗!谁特码的再敢开口叭叭一声,今天小爷就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
瞬间,场内针落可闻,一众文人士子见是程处默这个大老粗,均是敢怒不敢言。
他作为这里的常客,众人也都知道他,和他爹程咬金一个德行。
滚刀肉一个,脑子里全是肌肉,说揍你那都不带说二话,上去就是俩大耳瓜子。
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与粗鄙武夫计较的心理,众人也都不敢再开口,静等着程处默口中的公子发话。
李承乾见此心中偷偷乐了一下。
这有个小弟还是不错的嘛,至少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去做,能省下不少麻烦。
见到台上四大花魁的目光也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
李承乾端着手中的茶杯,悠然自得的迈动着脚步走到栏杆前,调整了一下表面情绪。
做出一副婉转哀伤的神情,轻声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恰在他开口之时,凝香阁内的琴音也变作一曲婉转哀伤的曲调,使得他吟唱的更有意境。
“词?”四大花魁面面相觑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其他人也同样如此,皱着眉沉浸在这句词的意境中。
李承乾却不管他们,仿佛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脑海中随着词句的吟唱。
将一幅画卷,展现在场内众人的眼前。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随着最后三个字的落下,仿佛一柄重锤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内心,短短的言语中,就像是包含了无尽的悔意。
未避免麻烦,李承乾还刻意压了压嗓音,使得声线更加低沉了一些。
其实也不必如此。
他深居简出,大部分人即便是见了,也未必认得出他是谁。更何况凝香阁内光线算不上明亮,有面具阻隔,即便是熟悉之人,也很难能认出他。
可,李承乾却不曾想到,他这一番无意之举,使得嗓音中竟是浸上一股饱满的沧桑感,给诗句平添了几分韵味。
“好!好词!”
话落之后,有人忍耐不住的大声叫好,又急忙捂住嘴,生怕破坏了这股意境。
李承乾沉吟片刻,涓涓轻吟。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