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不算厚,目测只有薄薄几页。
但金钰也不打算现在就看,目前还是尽早离开地好。
凉原也跟了过来,就等在金老太太的院子门口,以免金钰遇见什么麻烦。
夜色早已经降了下来,月上中空。
冷白月光泄洒在凉原身上,在他右耳佩戴的绿宝石耳饰上荡起漂亮光彩。
他抬起那张下意识充满担忧的俊脸,清爽眉眼在看清金钰完好无损的情况时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眸子弯成月牙形,唇角旁的一对梨涡也跟着显现出来,晃了金钰的眼。
“金师妹,看来你无碍。”
金钰以为他早就走了,从作为她亲生祖母的金老太太那里离开时,她本觉得,她就这么断绝了和金家的关系,应该只有一阵轻松,不会被世俗的感情所累。
可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感受着身后的空无一人,她才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巨大空虚。
好像偌大的世界,都与她无关。
她就如同这夜间起了的夜风,只能无所依地到处飘荡。
但此刻,站在月色下,眸中满满都是她的倒影,只为了她在这里等着的凉原,却给了她一种可以栖息和倚靠的感觉。
心脏一缩的同时,鼻尖,竟莫名有些发酸。
“金师妹,怎么了,是金老太太训你了吗?”
凉原才露出笑容没多久,便看见小脸唰白的少女滴落晶莹泪液,面色怔怔的一幕。
金钰并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落泪了,重生之后,头一次不是因为伪装做戏,而是因为真实情感,有了泪水。
她恍惚伸手抹了一把脸,在夜风的吹风下,明确感受到面庞和手指上传来的湿凉,眼神,却一直没从一脸关切的凉原身上收回。
“金师妹,怎么不说话,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凉原不是没见过人哭,实际上,在之前的若干任务世界中,比金钰模样好的,比金钰哭的动人可怜的,数不胜数。
但像这般,能因为一滴泪便让他不知所措,心神慌乱的存在,还是头一个。
“我”金钰任由凉原心疼着神色,用帕子帮她拭泪,泪液没能忍住愈发汹涌了些。
她声音也开始因为落泪变得发干沙哑,几乎有些说不了话。
还是缓了好一会儿,强忍着那股还想哭的欲望了,她才往前站了些,小手就这么顺着凉原替她拭泪的那只大手,握住他的,因为记得,这还是在金老太太的院落附近,不敢行事太过张扬,只是瓮声问他,能跟她去一个地方吗?
金家此地,她前世待着的时间还算长,也还算了解。
自己偷摸找了个无人的秘密之地,用来纾解平日里受到的委屈和郁闷。
凉原不明所以,可看着她还沾了些晶莹泪水的长睫毛,哪里舍得拒绝她。
“好,我带你去,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我继续背着你?”
金钰没拒绝,就这么趴上了他坚实可靠的背部。
但比起之前只是虚虚用双臂圈着他脖子的模样,她不再规矩,而是任由自己胳膊的皮肉,贴上凉原的,感受起属于他的温度。
她说的位置,就在金家后山。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在,金秋时节,开的正好。
月色流淌下,花香也跟着融了进去。
远远地,凉原便嗅见十分馥郁的桂花香气。
但此地夜风极劲,他便给金钰套了一层防风罩,有了它在,吹向她的风,便成了微风。
“是这里吗?”
“嗯,将我放下来吧。”
金钰从他背上下来,不知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抬眸看着夜幕上悬着的巨大圆月,继续道:“我还是,头一次带人来这里。”
和野兽都会有自己的领地一般,前世的她,也有这么一块地方。
但她直到身死,都没能找到能带过来的人,今生,却不一样了。
凉原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见她并未多说,也没多问,只是问她,带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带你来这里看看,说说话。”
实则, 则是像野兽愿意开放自己的领地,供凉原踏足。
“凉师兄,你觉得我如何?”
金钰的话题跳转十分突然且迅速,有些令凉原没反应过来。
他不确定,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往中肯了回答。
“金师妹人很好,性子也好,没什么可挑剔的。”
答案太过中规中矩,金钰并不满意。
她抬起琥珀水眸,问得清晰了些。
“若是作为心悦之人,凉师兄觉得我如何?”
问完,金钰害怕太过主动吓跑他,又补充说,她会这么问,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我常听人说,和人结侣亦或是大婚,便能不再像如今这般孤单了,我对此事从前其实并无想法,但经历今日和金家断绝关系一事,看见金娇娇身后站着的金壮志,我才发觉,原来,我也是希冀的。”
她眸色有些黯淡,声音也落寞不少,愈发衬地她可怜不已。
“所以,我便想知晓,若以我的情况,会有人心甘情愿,做我的后背和靠山吗?”
凉原松了一口气,对金钰的心疼这会儿达到了顶峰。
甚至都想不管不顾,说他可以做到。
可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和她的身份差距实在过大,绝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以及,即便是在一起,也不会有善终。
一朵注定会凋谢的花,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栽培。
青年敛起眸中深思,开始仔细回答起金钰的提问。
“会的,金师妹性子如此好,修炼的天赋又极佳,未来不可估量,便如同你的名字那般,钰,指的不就是珍贵的宝物吗?世上之人,对于宝物从来都是青睐有加的。”
凉原笑颜清浅,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就连他这个还不能完全被称为人类的高级系统,都能被她所吸引,莫要说,真正的人类了。
金钰听说过很多对她名字的解析,有说钰字指的是坚硬的金属,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在一些事情上总是令人不解的执着,又臭又硬。
也有人说,起这个名字,配合她那张脸,她就合该当一块待人挑选的金玉。
还是头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单单纯纯,只是一个珍贵的宝物。
少女一颗心愈发发涨,这时也生出了勇气,得寸进尺。
“那,凉师兄若是择选心悦之人,我可以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