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奇虽说曾对陈念安进行威胁,然而,细细想来,他终究未对星堂弟子以及陈念安痛下杀手。并且,在那关键的时刻,他也并未与顾平一同离去。要知道,在没了宫主之后,堂主便一跃成为了权力最大之人。鉴于此等情况,姜志奇也并未受到过于严厉的惩罚,仅仅是被下令严禁离开竹堂地界。
半夜时分,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幕所笼罩,万籁俱寂。陈念安悄然来到后山,这里乃是星堂弟子平日里修炼之所。此时,几个弟子正兢兢业业地值夜,他们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陈念安望着那几个弟子,轻声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在此静静。”
那几个弟子闻言,连忙行了一礼,便依言缓缓离开了。
陈念安在一块石头上缓缓坐下,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一动不动仿佛在与这寂静的夜晚融为一体。而后她微微启唇,轻声说道:“出来吧。”声音虽轻,却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阵哗啦啦的碰撞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顾平的身影出现在陈念安的面前,他微微抖动了一下身上的叶子。
陈念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顾平,缓缓说道:“这是金创药,我那几下,你皮肉伤肯定少不了。”
顾平沉默着接过药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却并未打开。
陈念安又从怀中掏出一件外袍,那外袍质地精良,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她说道:“你要是跑路,穿得跟个逃荒的似的可不行。”
顾平并未伸手去接。陈念安耸耸肩,缩了缩脖子。她为了带这件外袍出来不被人看出,里面穿得极为单薄。此时,天气已然转冷,那丝丝凉意穿透肌肤,根本无法御寒。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顾平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念安把那件外袍放在边上,抬眼望着顾平说:“我没有陷害你,你就不好奇为何你身后的胎记刚好与我的一样吗?那天你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想问来着吧,为何不问呢?若是你当时问了,我便会告诉你。我是真想告诉你的……”
“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顾平讽刺道。
“你不也一样,游永贞一威胁,你就说了。今天也是,如果我真的露出什么把柄,我就死了。”陈念安又解下腰间佩剑,那是顾平的佩剑,是她偷偷拿出来的。她把剑递到顾平面前,说道:“你们人族有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不过是践行这句话而已。”
顾平拔出剑,那剑瞬间架在陈念安脖子上。此时月光也被云层遮住,两人无法再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表情。
即使剑架在脖子上,陈念安也未见丝毫惧色,她冷静地说道:“你杀不了我,无论是实力还是你现在的情况。你功夫不如我,若是杀了我,你要知道你也不可能活着出青州。”
顾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这一生,该后悔的事很多,比如你以羽民的身份出生,却活成了一个人类。”陈念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感慨。
“我是人,不是羽民。”顾平坚定地说,好像否认这件事就能与陈念安划清界限。
“我不想与你争这个。给你个建议,离开青州,去中原。青州要乱,中原也要乱。在青州你活不下去,但在中原,玄月宫便找不到你。”陈念安抬手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敲响命运的警钟,“在这与我对峙,万一等一下来人,你师尊便白费功夫了。”
“你们想对我师尊做什么?”顾平的剑又往陈念安脖子上靠了靠,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你不笨,该明白,玄月宫不会杀他。我说了,青州要乱,玄月宫要保证有人有一战之力。只要我不死,他就没有大过错,只不过是护犊子而已。”陈念安偏了一下头,天冷,剑也冷,那股凉意渗透到了她的心底。
顾平沉默了许久,手中的剑却依旧没有放下。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复杂的纠葛。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顾平的眼神中满是怀疑,仿佛在审视着陈念安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陈念安微微叹了口气:“信与不信,全在你。但我所言句句属实,青州即将陷入混乱,你留在这里只会陷入危险之中。而中原虽也不太平,但至少你还有一线生机。”
顾平的眼神闪烁不定,他心中明白陈念安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他又怎能轻易放下对师尊的担忧。
“你不必信我,只需要知道,你死在这里于你自己,于姜志奇,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陈念安轻声叹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姜堂主要是知道他的徒弟是一头倔驴,恐怕也会后悔自己这些年偏心于你。”
最终,顾平还是收回了剑,那剑仿佛带着他的犹豫与挣扎一同消失。他说道:“下次见你,我一定会揭穿你的阴谋。”
陈念安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不必,下次见你,我会以羽民的身份去见你,至于你是人类还是羽民,全看你的抉择。”
顾平收起剑,转身要离开。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独和决绝。
“外袍也拿上吧,一代大侠,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陈念安拿起身边的外袍丢到顾平身上。
顾平拽了下外袍,而后施展轻功离开。那身影被黑夜掩埋,从此之后,这个江湖再无玄月宫竹堂顾平,只多了一个为生活,为仇恨而奔波的武者。
此时,这里又只剩下陈念安一个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顾平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夜,依旧深沉,而她的未来,也如同这茫茫夜色一般,看不见光明,看不见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