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哥的目光悠悠地投向游永贞这边,而后缓缓抬起双手,以拱手之姿,这乃是江湖中人常用的敬礼方式。
游永贞见状,也即刻回敬一礼。在回礼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迅速回忆着,试图搜寻自己是否曾经见过这个人。然而一番思索过后,却并未得出任何结果。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有他们这一波穿金戴银之人已然实属不易。而如今,这又出现一对主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只不过,游永贞心中的疑惑并未让任何人发现。对于他来说,情绪乃是他拿捏别人的一种方式,自己的想法绝不能轻易地展现在别人面前。
游永贞他们向客栈要了两间房。这客栈落魄不堪,房间的布置也极为简陋。进入房间之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椅子、一张床和一床被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品。然而,这些年跑江湖,游永贞历经了无数艰难险阻,连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都曾住过。与山洞相比,这客栈好歹还有一张床,因而他也并不嫌弃。
游永贞躺在床上,翘起腿,陷入了思考之中。他回想着自己走这段路的历程,虽然已经尽量隐匿行踪,但也偶尔留了一些线索出去。倘若陈念安想要除掉自己,那么在这附近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她必然不会选择青州人下手,否则极易暴露自己的行踪。按照顾平的说法,陈念安在中原也不认识几个人……
能在中原活动且不暴露她的人!游永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他猛然坐起身来——单飞英!虽然不知道单飞英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按照顾平的说法,这单飞英必然认识陈念安。
游永贞回忆着自己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公子哥,心中渐渐有了决断——那公子哥就是单飞英!
第二日一早,游永贞就在楼下等着,手下问他为何不启程他也只说再等等。
临近晌午,昨日那对主仆才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游永贞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对主仆身上,站起身拱手道:“单公子,昨日未曾认出,失礼了。”
单飞英一惊,没想到游永贞认识自己,不过他迅速调整心态,也拱手回礼:“游先生折煞单某人了,单某不过不入流的一个江湖人。”
“既如此,单公子不介意谈谈吧?”游永贞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单飞英从善如流地坐下。
“单公子是受陈姑娘之托?”游永贞开门见山,目光不曾从单飞英身上离开。
“是,陈姑娘让我帮他杀一个人,所以单某跟了游先生一路。”单飞英承认下来,目光坦然。
“杀我?”游永贞微微眯起眼睛。
“不是,不过杀这个人确实需要借游先生的力量。”单飞英摇摇头,而后便不再多言。
游永贞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继续多话。
单飞英是个聒噪的人,既然已经被发现身份,干脆光明正大跟着游永贞,一路上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实在是吵得游永贞头疼。偏生又不敢放跑这人,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众人又这么在马车上走了一日。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周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荒野,无奈之中众人只得在这地方停下准备过夜。随着夜幕降临,周围环境也冷了下来,众人拿出东西御寒。
半夜时分,游永贞并未睡着。单飞英也一样,到处乱晃,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似乎生怕别人睡好。
约莫快到寅时的时候,游永贞忽然听见一声诡异的动静,那声音极其细微,若有若无,但还是本来昏昏欲睡的他却瞬间清醒。
单飞英刚站起身,却惊觉一阵掌风袭来,那掌风凌厉无比,带着强大的力量。他拔剑抵抗时心中也不由得暗骂陈念安不是东西——这人死了或者他单飞英死了,对陈念安来说都是有利无害,陈念安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等到交了手,单飞英登时没有其他想法了——打不过,这种一心二用的情况是真打不过!
来人不止掌法犀利,剑术也精通,看那舞剑的样子也会点刀法。
只见单飞英用出毕生所学,剑影虚实相交,剑光如同绵密的春雨闪过,却伤不了那人分毫。
游永贞也早已反应过来,奈何单飞英带来的那个仆人早有准备,先是两下打晕了游永贞身边两人,而后与他缠斗在了一起。游永贞虽然会些剑法但是并不佩剑,比起剑术他更擅长掌法与暗器。他迅速从怀中抽出铁质的折扇,手腕一转挥开,几道银针飞射而出,正中与自己缠斗的人的身上。可那人只是动作一顿,接着便又向着游永贞攻去。
游永贞心下一惊,自己那几针扎的位置就算人死不了,手脚也会麻痹一会儿,怎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心中惊讶归惊讶,手上动作却不慢,直向着那人命门打去。然而这越打却是越心惊——无论自己打在那身影身上多少次,那身影都好像没有知觉一般。
“永贞,那是纸人,真身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游永贞听见声音立刻放弃自己这边的人影,转身到了单飞英那边。
虽然不知道单飞英真正的目的,但是此时无疑单飞英对他不利,所以游永贞出手便是自己最强招数,手掌凝聚起强大力量,掌势雄浑有力。
单飞英被两面夹击,难以招架,闪躲不及。游永贞放下心来——无论是何原因,这次能赢。
游永贞那一掌直接拍在了单飞英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不对!游永贞收回手,自己这一掌不是在单飞英身上,而是……
耳边忽然传来单飞英轻笑的声音:“镜花水月,似有若无。”
游永贞回过神来,再一看,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单飞英!
此时的单飞英站在不远处,表情迅速变换,露出惊恐的神色。
几人出招不少,却也不过是在几个呼吸之间,此时跟在那人身后的众人才姗姗来迟。
“游先生,你……”陈念安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