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华蓦然转身,言辞恳切而坚定:“万俟堂主,您可知,上月里,星堂的数名弟子无端生事,竟将祸水引至竹堂,致使兵器损毁,其价值高达一百四十二两七钱之巨,而至今,赔偿之款仅到位五十六两,实乃杯水车薪。再往前推半个月,星堂弟子于松堂再次挑起争端,火光冲天中,一间屋舍化为乌有,更有三人因此负伤,其中一位至今仍需拐杖辅助行走。您虽将人带回,却未见丝毫惩戒,按理,若非关乎我医堂切身利益,我本无权置喙。但念及您与游先生平日交好,我医堂便未多加计较。然而,五堂外出执行任务所需资费,皆需经由我医堂之手调配,而今,却有部分资金被挪用于花楼酒肆之中,此事若我医堂要求公正处理,想必也不算过分之举!”
“竹堂弟子无视禁令,擅自闯入后山,须知后山乃我星堂专属修炼之地,此禁令亦是宫主与诸位堂主共同商定,他们挨罚,实属咎由自取!”万俟识道,“至于松堂之事,我星堂已按价赔偿,且受害者均未提出异议,你又何必再提!”
“前两件事,我虽心有不满,却也未曾多言。但此次涉及医堂掌管之资,医堂每一分钱财皆非凭空而来,游先生呕心沥血,绝非供人随意挥霍!”宁华的声音不觉间提高了几分,满是愤慨。
“星堂弟子若犯了错,自然应该由星堂自行处理,何时轮到你们医堂来多嘴多舌?”万俟识转过身去,一把抓住那名肇事的星堂弟子,“况且,难道你还想因为这个小子,而将他逐出玄月宫不成?宁小子,你可别忘了,你并没有堂主的权利!”
面对万俟识的质问,宁华并未退缩,而是转身向盾堂堂主封仪拱手道:“封堂主,盾堂掌管着宫中的法度,此事还请您能够秉公发落。”
盾堂作为玄月宫中人数最多的堂口,新入门的弟子都会被先安排到盾堂进行训练,因此不懂规矩的弟子也颇多,所以盾堂便承担起了掌管法度的重任。然而,盾堂堂主封仪却是个不爱管事的人。
“两位请先不要争执了,这都是那个小子的错,何必为了他而伤了和气呢?”只听封仪缓缓开口道。
“那封堂主在发落我星堂的弟子时,可要好好看看宫中的规矩,切莫罚多罚少。”万俟识说完,便松开了拽着星堂弟子领子的手,坐到了一旁。
作为堂主,即使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对于玄月宫的规矩也是了如指掌的。玄月宫并不像武当、峨眉、少林等门派那样对弟子的私生活放任自流,而是有着严格的规矩和约束。其中,逛花楼便是明令禁止的行为之一。玄月宫严禁弟子们从事嫖娼、赌博、子钱家、欺凌百姓与弱小等行为。一旦有弟子违反了这些规矩,轻则会被罚做劳役、面壁思过,重则会被逐出师门,甚至如果触犯了朝廷的法律,还会被直接扭送到官府接受惩罚。
“此乃初犯,且属未遂之举,依据宫中规矩,当处以三月劳役,并附加一月面壁之罚。”封仪目光严峻,直视着那名弟子,“你,可愿意接受此番惩处?”
在玄月宫中,弟子们平日里虽也需参与劳作,但此“劳役”却非同小可。受罚期间,每日仅早晚两餐可食,饮水亦受限制。若逢农忙时节,则需下山耕作,不辞辛劳;若非农忙,则需承担宫内各项建设任务,皆是些繁重苦力。通常,宫中会出资雇请外人完成这些工作,以免占用弟子们宝贵的习武时间。而面壁之罚,则更为严苛。受罚者夜间不得回房就寝,而是被囚禁于一间狭小无窗的小屋内。屋内空间狭窄,连一个成年人躺下都显困难,只能蜷缩其中,忍受着身心的不适与煎熬。
三月劳役虽说不算轻松,但相较于一月面壁之罚,却似乎显得稍逊一筹。尤其是对于星堂那些精神状态本就异于常人的弟子而言,面壁之罚无疑是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
不接受也得接受,那星堂弟子过了几日这样的生活,便是觉得人已经不大正常,又因为影响了星堂的名声,星堂其他弟子也不愿意对他伸出援手。
游永贞回来见人也已经处理,也没好再多说什么。陈念安去寻游永贞,也只说了怀疑星堂的人的状况与修炼的法术有关。
陈念安见四下无人,走到那弟子身边递过去一个馒头说:“宁华也管得太宽了,蔡阳你是咱们星堂人,何时轮得到他管。”
蔡阳默然接过馒头,木木地点点头。
陈念安继续说道:“他倒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可谁知道医堂弟子在外有没有这种人。再说了,要不是他也去了,又是怎么看见你的,不过是看见你去了,他有贼心没贼胆,不爽快罢了。都是他多管闲事,他的问题!”
陈念安的话像是魔咒一样扎在了蔡阳的脑海中。
都是宁华多管闲事。
医堂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星堂其他弟子也是捧高踩低的。
都怪宁华!
宁华!
宁华!
宁华!
蔡阳推开门,看守的弟子正在打瞌睡。
宁华是医堂人,他跟着游永贞,他的房间就在游永贞的房间的边上。
蔡阳隐匿身形,到了医堂外面。星堂擅长术法,对于直接肉搏不如其他几堂,但是只要准备时间足够充分,也不难解决比自己强大一些的敌人。
蔡阳手上掐诀,隔绝了自己的气息与声音,躲在游永贞的房间外面,小心翼翼地藏住,避开巡查的弟子,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
宁华的武功比他要高,所以他要在外面布好隔音与障眼的阵法,还要保证能够从里面尽快击杀宁华,不给他破开阵法的时间,又不能使用法术,避免留下痕迹。
两刻钟之后,蔡阳觉得自己布置的差不多了,一脚踹开宁华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