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哲部到莫公子城,需途经呼勒格部,再穿过一片戈壁,骑马约三天的路程。
谷商、何其远、巴索、巴珠儿以及六名随从,为免生事端,一行十人快马加鞭地穿过了呼勒格部,到达戈壁时才放缓下来。
此时晨星还高挂在空中,望不到边际的戈壁,偶尔听到悦耳悠扬的驼铃。
谷商叹道,“没想到胡茗真的成功了,而且他打的剑和九叔的一模一样。”
巴索道,“那还不是你图纸的功劳?只可惜,那把匕首还没有找到,莫非此妇人不是乌哲部的人?”
“虽然九叔喜欢打哑谜,但他绝不会搞错的。”
“可是整个乌哲部都问遍了。”
“再等等吧,或许机缘未到。”
巴索扔过来一壶酒,“你为什么帮我们?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置身事外——那天祭祀的时候,你也可以不救我们。再看看你的士兵,他们只想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吧。甚至连呼勒格部的人,绝大多数也不想打仗。可是,你们、他们置身事外了吗?当我看到那一百多具尸体的时候,当我和你们朝夕相处,时间久了甚至都成了朋友。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有一天也被干草裹着,被随意地扔进坑里?再说了,九叔让我解开的秘密,我还没有做到呢。”
这时,何其远和巴珠儿在前面争吵了起来,随后二人退回来,让谷商和巴索评评理。
何其远先道,“谷商,你觉得这莫永是好人还是坏人?”
谷商却赶紧把问题抛给了巴索,“少统领常年在此间奔波,想必是比我们更了解了,不妨给我们讲讲。”
巴珠儿也哼了一声,“对,让哥哥讲!”
巴索无奈道,“好吧。四象国有四大城,国都龙象在东,雀门在南,虎垣在西,莫公子城在北。
其实很久以前,草原也是四象国的版图,但这里环境恶劣,缺衣少食,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物资补贴。国君到东方锴时国力渐弱,对草原的控制已经力不从心,除了每年流放到此一些犯人外,便没有大的交流了。
虽然失去了对草原的控制,但东方锴为了保证北方的安全,便意在此修建一座大城。
准确说,是莫永修建了此城。
莫公子城是个绿洲城,原为水源镇,因为有丰富的地下水,在没有扩大规模前就已经是草原和中原交流的纽带了。
这东方锴抠门的很,让莫永修建新城,又不给钱又不给人。
面对猖狂的匪患,鱼龙混杂的民众,莫永也愁得不行。
无奈之下,莫永下令:凡是在水源镇遵守法纪者,不论出身,均一视同仁。并且提出了以劳带罪的规则,将四象国原有罪名划分为三:死罪、重罪和轻罪,凡女子在官家作坊劳作每三年原罪降一级,凡男子在军营服役或在营建处服役每三年原罪降一级。降至无罪后,可在水源镇安家立业,购置自己的房子和土地。当然,只有原罪可以降,凡是在水源镇获罪的,将受到更严厉的酷法。
许多江洋大盗、土匪恶徒等等,本也是穷苦出身,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纷纷前来赎罪定居。
当然,有两类人不在此列,一是被流放之人,二是身为奴者。
因为除非有旨意,否则流放者不得减刑,而为奴者终身为奴。这其中既有皇权又有士族的利益,废除不得。
这个规则虽极不合理,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强烈反对,但此法收纳了许多非法之徒,确实让北域安稳了不少,匪患几乎不攻自破,草原各部通过贸易又获得了所需的物资。时间久了,水源镇因此日益壮大,各行各业发展迅速,当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运到国都龙象时,非议的声音也悄然停止了。
正因为这种‘宽以待人’的律法,深受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喜爱,大家都戏称此处为君子城,又因此令是莫永所下,也称莫公子城。
东方锴为了表彰莫永的功绩,将他封为外姓王,世袭永传。”
巴索一口气说了个详细,又反问二人,“所以你们觉得莫永是好还是坏?”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何其远只好开始瞎扯,“珠儿妹妹,管他好坏呢,反正到了那边你就跟着我,莫公子城可不比草原,那街上全是好色之徒。”
“呸,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好色之徒。”
“我?你再看看,我像好色之徒吗?”
巴珠儿看他那副恶心样,抽出晚儿就要砍他,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又嬉闹着跑远了。
谷商笑道,“巴索,你将晚儿送给巴珠儿,她倒是用对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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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何其远和巴珠儿竟再次策马折返,“前面来了一队人马,看着不像善茬。”
正说着,一支十几个人的队伍便跟了过来。
为首的身形高大,手握一根铁棒,左右两侧各一个弓手,其他人有拿刀的有持枪的。
谷商见对面个个凶神恶煞,衣着和武器都没有统一制式,连胯下的马也是高矮胖瘦不一,小声地说道:“对面应该是马匪。”
双发还没有开口,只打了一个照面,那两个弓手便拉满弓,嗖嗖——朝这边射了过来,一支射向何其远,另一支则射向谷商。
何其远自然能躲过,谷商却只得伸手去挡。
何其远见状,急忙用手将谷商拉向一侧,那箭头贴着谷商的肩膀划过,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啪啪,两支箭钉在不远处的土里,溅起两朵黄土。
为首的马匪大喊一声,举起铁棒,杀了过来,目标仍是谷商。
六名随从早已抽出弯刀,策马从两侧杀出,试图去阻止。
可那匪首并不恋战,用双手将铁棒舞动,形成了一个圈,护着战马向前冲锋,六名随从无一人能靠近。
眼见匪首就来到谷商身前,巴索自知他也无法正面阻止,灵机一动,便甩出手中的长鞭,正中匪首的马尾。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果然向一侧跑开了。
“奶奶的!”匪首大骂一声,急忙勒紧缰绳,匆忙间差点从马上掉落。气急之下调转马头,这一次他朝着巴索杀来。
巴索看出来,此人马术稀松平常,心中有了主意。
他也策马迎向对方,在交手的刹那,将长鞭再次甩出,缠住了对方的铁棍。
那匪首双手用力,想将巴索拉下马来,巴索却借力一跃而起,跳到了匪首的身后。
“驾!”巴索用力拍打着匪首的战马,那马再次嘶鸣,向前快速地奔驰。
果然不出巴索所料,那匪首吓得脸色铁青,身体僵硬,“好兄弟,别——别拍了,太快了。”
巴索用匪首的身体当缰绳,策马绕了一个大圈又跑了回来,而他自己的马早在那里等着,“吁——”,巴索起身站上马背,一下又跃回自己的马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众人都感叹巴索的高超骑术。
那匪首仍心有余悸,坐在马上不敢动弹,“奶奶的,服了,服了,太刺激了!”
而这时,远处烟尘滚滚,又来了一队人马,这次有数百人之多。
一个长相标致的女人呵道,“二猪,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没有正事做了?”
那匪首正是二猪,赶紧赔笑,“嘿嘿,大当家的莫气,我在这活动活动筋骨。”
巴索见对方来了帮手,又人多势众,是定不会取胜的,他瞅准了那个女人,心想如果对方动手,势必擒贼先擒王。
然而那女人只是瞥了巴索等人几眼,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拿着铁锤的大胡子?”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竟绝尘而去了。
一场虚惊,巴索催促队伍快些前行,以免夜长梦多。
只是谷商百思不得其解,那二猪说什么活动筋骨,明显是朝自己和何其远来的。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得罪的马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