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溪上前几步,仔细盯着郑老夫人的面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郑老夫人分明已经没了气息,可她甚至能主动开口说话。
郑老夫人:“肃王妃,恕我老婆子身体不适,便不向你请安了。”
安云溪盯着郑老夫人端详片刻后,才缓慢开口。
安云溪:“无事,老太太近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只是夜里时常做些梦罢了。”
老人睡眠浅,夜里有梦也是常有的人,算不上奇怪。
郑大人心疼母亲,他坐在老夫人身边,握着老夫人的手,道:“听下人们说,母亲早上又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郑老夫人怒骂道:“那些多嘴的下人,讲这些给你听做什么,我看他们就是嘴碎,来人,将我院子里这些人全部拉去掌嘴!”
郑老夫人这一发火,满屋子下人吓得跪下求饶。
可郑老夫人非得坚持让下人们受罚,郑大人只得让这些人去院子里自己掌自己的嘴。
郑大人道:“母亲别为这些下人们生气了,是儿子担心母亲,特意让他们将母亲的情况告知儿子的。”
郑老夫人更气了,她骂道:“你做儿子的,不在母亲跟前伺疾,却只听些下人们的话,我看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这府上厨子手艺也差,他做的饭我吃不下去,我看厨子也该死才对。你现在就去让人剁了厨子!”
“母亲,厨子做饭再不合口味,也罪不致死。”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听母亲的是不是?好啊,你不让厨子死,老娘我死给你看。”
郑老夫人手指在半空中乱挥着,她脸上又气又怒,表情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毁灭了。
堂堂刑部尚书,被自家娘亲骂得抬不了头,只能坐在母亲床前叹气着。
郑夫人则立在一侧,冷眼瞧着自家婆婆作妖。
安云溪暗自摇头,看来郑大人说得没错,郑老夫人的脾气确实够呛。
等郑老夫人骂够了,突然表情一变,又呜呜哭了起来。
郑大人:“母亲别哭,都是儿子不好,没照顾好母亲。”
郑老夫人满脸心疼的看着郑大人,道:“母亲刚才又骂你了?对不起,母亲不是故意的,我近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都是孩儿的不是,惹母亲心烦。”
“不是我儿的问题,是母亲不好。”
郑老太哭得伤心,看向郑大人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又听见外面下人们掌嘴的声音,忙道:“可怜见的,你们别罚自己了,都下去吧,儿媳妇,你让管家给他们每人发些药擦拭伤口,另外再给些铜钱他们以作补偿。”
郑老夫人态度突然大变,整个郑府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郑大人哄了一会,终于将郑老夫人哄睡着了。
郑大人转头对安云溪道:“王妃,这便是下官母亲的情况了,她时而刻薄,时而淳善,让下官实在是困扰,下官请了不少名医来给母亲看病,可他们都说母亲没有病。”
“下官也请过术士,那些术士也看不出问题来,下官实在是没办法,这才请了王妃过来。”
“还请王妃一定要想法子,令我母亲身体好起来才行啊,下官正直迁升关键时候,若是母亲出了事,下官……唉!”郑大人满脸愁容。
本朝有规定,若家中父母过世,官员一律丁忧,所以郑大人这才发愁。
安云溪在屋内看了圈,她很确定一件事,郑老夫人已经死了。
死人却还能如活人一般存世。
当真是稀奇。
安云溪倒也不是没见过这种邪术,但能会这邪术的必是高人。
既然高人在后面做法,且看样子郑老夫人整个院子被设了一个风水局,这局便不能轻易破了。
在没想好如何破局前,安云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安云溪道:“令堂确实有些问题。”
郑大人急迫问道:“王妃看出是何问题了?”
安云溪目光又透过窗外,看见了一棵粗壮的银杏树。
如今正是四月里,银杏长了新叶,嫩绿嫩绿的看着鲜活极了。
郑大人顺着安云溪的目光,也看向那棵银杏树。
郑夫人见两人都盯着那棵银杏看,便笑道:“这银杏长了快八年了,每年秋季时候叶子呈黄,可漂亮了,我家老夫人也极爱这银杏树。”
安云溪:“这树来府上八年了?”
郑大人:“是,有什么不对的吗?”
安云溪:“树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它的位置不对。”
“位置不对?”郑大人听着有些迷糊,他道:“可这树种了八年了,下官母亲也是近来才出现这种情况。”
郑夫人觉得眼前年轻的肃王妃在故弄玄虚,她道:“是啊,肃王妃您有所不知,这树当年还是老夫人专门派人去南海请回来的呢,都在院子里种了八年了,”
“这八年里老夫人一点事也没有,更何况,咱们京城多少人家庭院里都种了银杏,若说银杏树不对,其他人家怎么没见出事呢?”
安云溪看了着郑夫人一眼,眼尾泛青,嘴角尖腮,一看就是刻薄之相。
安云溪突然道:“夫人,前年府上是不是没了一个孩子。”
郑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否认道:“这……没有的事,王妃莫要胡言。”
郑大人也摇头:“王妃,下官有五个孩儿,他们个个都很好。”
“郑大人,银杏这种树宜种白虎位置,而这棵银杏则是种在靠西的青龙位,位置不对便是凶树,这凶树直冲老夫人宅子,所以才会让老夫人性子变得阴晴不定。”
“那王妃说的没了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此凶树不仅刑克老夫人八字,也容易危及子嗣。”
“可我们府上并没有孩子出事。”郑夫人勉强笑道:“许是王妃看错了,我看今日王妃也累了,不许我先派下人送王妃回去休息?”
郑夫人原本是不相信安云溪,想要快些将她打发走。
而此时,郑夫人仿佛有什么预感,安云溪说不准真看出了什么,她更想让她快些离开了。
安云溪看着郑夫人,若有所思道:“夫人,须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郑大人今日不知,他日也会知晓的。”
“什么意思?”郑大人听完安云溪的话,更加疑惑了。
郑大人转而瞪向郑夫人,不怒自威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