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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端

    漆黑冰冷的夜晚,村镇的小路只有幽幽树影和此起彼伏的虫鸣。

    远处村南的狗吠声一轮大过一轮,手电筒的灯光胡乱闪烁。

    路拾一刚从场里下了晚班,被吵得不耐烦的眯起眼。

    她从灰绿色的帆布包里掏出缠的乱七八糟的有线耳机,也没解开就囫囵插上,随手点开一首歌。

    音乐声和电流声充斥到耳腔,她摘掉鸭舌帽,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发。

    “抓小偷!抓小偷!”

    村里大爷大妈的喊叫声震天,顺着山路赶着人朝这个方向追过来了,路拾一扣回帽子,朝路边草堆里一猫,权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那小偷抱着一大团东西,跑的还挺快,把屁股后边一大批村里人都落下一大截。

    光线昏暗,那人路过路拾一面前,又跑了几十米过了转角,就彻底看不到人影了。

    大概是知道追不上了,一堆村民支着棍子锄头,停在不远处的路上边喘粗气边大骂。

    路拾一把声音调到最高,背过身换首劲爆摇滚,在歌曲间隙中,听见村南王大爷骂道:“偷我一头牛崽子,被我逮到我掐死他个傻东西!”

    “打断他一条腿!”

    “这傻东西一天比一天嚣张,以前偷个馒头就算了,这两年又偷鸡偷水果的,这还偷上村长家的牛崽子了!”

    “肯定是路拾一那个野种教的,妈的没人教养的臭婊子,就她天天给傻娃子送吃送喝的,指不定是瞧对眼了。”

    “八成已经跟傻娃子搞上了。”

    “一个傻子一个抬尸的,绝配。”

    “臭婊子整天阴着脸一股死人味,长得倒还可以,不知道起来爽不爽。”

    “一个顶都漏雨的破院子,院墙用那么好的不锈钢围得跟监狱一样,神经病。”

    “装什么贞洁烈女,臭婊子,还不是跟傻子搞上了,”

    “……”

    夜已经深了,一群人都是从床上突然爬起来,穿的单薄,一边污言秽语的意淫,一边抖抖身体往村里回。

    骂声渐远,路拾一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光照亮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再难听的话不是没有听过。

    司空见惯。

    路拾一无父无母,没足月就被丢进山里,是外婆上山捡菌子时捡到的。

    她为她取名路拾一,是拾到的拾。

    九岁那年,外婆被城里的儿子接去过好日子,什么行李都没带,当然,也没带她。

    她卖了家里一半的东西,靠着捡菌子自力更生,直到初一时从一个菜农那里知道,外婆姓张,而她的儿子姓华。

    她的路拾一,是路边的路。

    她变卖了余下的东西,走出村镇,背靠孤儿院读完了书,毕业之后选了火葬场的编制,过着半死不活的日子。

    巧了嘛,她在县火葬场里上班,而县火葬场在山下镇子上。

    傻娃子是村里的男人,比她大十几岁,智力却只有七八岁,小时候她饿急了没少骗傻娃子的东西吃。

    这两年她回了村,逢年过节就分点东西给傻娃子,没想到傻娃子吃点肉把胆子吃大了,居然敢偷鸡摸狗尝试自给自足。

    敢朝村长的牛崽子下手?

    这种山沟子里的破村子,村长能一呼百应,打死人都没人往外说。

    偷村长的牛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路拾一摘掉耳机,把手机丢进包里,从草堆跳到路上,嘟囔道:“麻烦。”

    ·

    ·

    路拾一还是很了解傻娃子,她在一个溪流边找到了正摁着牛犊挣扎的男人。

    矮壮的男人摁着半人大的牛犊,一边压制一边嘟囔,路拾一离近了才听清。

    “羊肉串,嘿嘿,羊肉串,嘿嘿嘿。”

    可能是被挣扎的牛犊惹恼了,男人抄起路边的石头就要往牛犊头上砸。

    “你他妈?”路拾一一脚踹上去,傻娃子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的歪歪扭扭倒向了一边,手里的石头也飞了。

    “我给你一下子把你也砸死好不好?”

    小牛犊得了机会就要逃跑,傻娃子手忙脚乱去抓,头都没回的念:“肉…肉…肉串…”

    路拾一抄起路边的棍子,面无表情敲到男人背上,她力气不小,棍子咔一声折了,纷纷扬扬全是木屑。

    男人终于迷茫的转过头来,手里还不忘拽住小牛犊的腿,“拾一…打我?”

    “傻子,把它拴上。”路拾一比划起来:“把它!拴上!”

    “我带你去吃肉串!”

    “肉串!对!肉串!吃!”

    “吃吃吃,带你吃。”路拾一指向小牛犊:“不吃它!把它拴上!我就带你吃!”

    “……”

    好说歹说,终于把小牛犊拴在溪边。

    路拾一拉着傻娃子走到火葬场院里,把自己不常用的小电驴骑上,破小电驴咯叽咯叽的,晃去了县城的夜市摊。

    隔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让傻娃子吃上了肉串。

    她嚼着撒满辣子和孜然的羊肉串,坐在路牙子上看对面的路灯,傻娃子在无人的马路上大口吃羊排,转着身体蹦蹦跳跳。

    黑色天空渐渐变成灰蓝色,路拾一掏出手机,终于下定决心点开了绿色软件。

    第二天天刚黑,路拾一和同事换了班,从路边买了点吃的,打算去找傻娃子,趁天黑把村长的牛还回去。

    路拾一牵着牛,傻娃子抱着吃的,老老实实跟着。

    山里寂静,他们俩动作也快,到了村长院里,路拾一把绳一丢,转头就要走。

    傻娃子皱着眉嘟嘴:“拾一,肉串…不还。”

    路拾一怕声音太大惊动屋里的人,拽着他就走:“牛还他,必须还!”

    傻娃子脚下不情不愿,走了几步,像块石头一样杵那了:“不走,肉…不还。”

    “…拾一,想吃肉,不还。”

    路拾一满心的烦躁,沉下脸去:“必须还,走。”

    屋里似乎有微弱的光闪了一下,转瞬消失。

    傻娃子拽一步走一步,路拾一无奈:“我给你买肉串,不要小牛!”

    “要这么大的肉串。”傻娃子指着院里乱跑的小牛。

    屋里的光就闪了一下,别人可能会误以为花了眼,但路拾一从小就听力过人,屏息细听,还能听见脚步声,那人走到堂屋门前,接着是门栓晃动的声音。

    傻娃子往后窝着不走,路拾一又急又烦,吓唬道:“走,再不走小心我揍你,肉串也别想再吃了!”

    旧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村长蹑手蹑脚打开门,黝黑的手攥着一根铁棍子,咒骂道:“狗娘养的小杂种,还敢来我家?快来人啊!抓小偷啦!”

    “不走,我要小牛,要拾一给我买肉串…”傻娃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合时宜地开始哭闹。

    深夜的小山村霎时乱起来,路拾一去拉傻娃子,但他毕竟是壮汉,非要坐地上折腾,路拾一的力气是完全不足以把他强行带走的。

    四处传来奔跑和怒骂声,到了此时,路拾一只能农具堆里抽出一根一米多长的实芯棍,喝道:“起来!”

    她本意是取棍防身,但傻娃子抖了一下身体,瑟缩着站了起来,路拾一赶紧拽着他就跑。

    堂屋门口的村长见她俩要跑,骂骂咧咧把铁棍脱手砸过来。

    再后面就很混乱了,东南西北全是奔跑而来举着农具的大汉。

    路拾一在耳边风声之外,听见铁棍落地叮铃哐啷的声音。傻娃子往下蹲又回拽一把,接着她后脑勺剧痛,眼前一花,四面八方的房子扭曲碎裂,她只来得及回头半秒,看见目光呆滞的傻娃子握着铁棍,刚刚收回手。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摔倒在地。

    ·

    ·

    路拾一万万没想到傻娃子会背刺他,更没想到头一天她还在打开绿色软件给傻娃子找福利机构接收,第二天就被傻娃子一棍子直接敲晕,然后…

    然后穿越了?

    路拾一从床上翻坐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触手温润的玉床,泛着缎光的床帘,以及透着紫色的玉石棋案,都和她那破旧的山间小院完全不一样。

    门上雕着仙鹤和松石,仙鹤眼睛还是用翡翠点缀的,路拾一看着看着,不禁想问:这是什么阴间装修风格?

    这么爱玉石也不至于用一整屋吧?冰冷到简直不像活人住的。

    她穿着一身和她本人性格完全不相称的纯白唐制诃子裙,事已至此,路拾一只想两眼一闭。

    先睡一觉吧。

    门被从外面推开,光线如同夏日正午无法直视的烈阳。

    路拾一眯起眼,从强光中看见两抹倩丽的身影。

    待对方走近了,也就一同看见那娇美的容颜。

    个子稍高的女子走在前头,看她醒了,歪头笑了一下,道:“楚颂之,进来,她醒了。”

    路拾一靠到墙边坐起身,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子。

    先进来的两个女子是身量纤细面容娇美,这个男子则是气质完全不同的刚毅面庞,身量大眼睛亮,穿一身雾蓝色的织金长袍。

    对上她的视线,男子眼神躲闪,竟朝个子最小的那位女子身后微侧了一步,道:“看见了。”

    路拾一按兵不动,将三个人都打量了一通,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子对视,等她解惑。

    “倒是有点眼力见,叫什么名字?”高个子女生笑道。

    “路拾一。”

    “我叫文夕,这位是我们的大师姐。”

    一直没说话的女子语气说不上多热情,但也不冷漠,她微微颔首:“唐明华。”

    路拾一正琢磨要不要演上一出失忆戏码,就见文夕兴冲冲一甩手中折扇,扇骨由一柄柄锋利的刀片组成,折着危险冰冷的光。

    “路师妹,快说说,你从哪里来?是什么样的灵根?又主修什么?如今是什么修为?”

    师妹?灵根?

    不是???

    什么意思???

    穿越就算了还是修仙世界???

    ?

    …

    楚颂之也好奇地瞪着眼睛等她回答,路拾一环视三人,面上平静,其实内心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小夕,师尊有所嘱托。”唐明华提醒道。

    “看小师妹的反应,确实如师尊所说,她被堕灵渊的凶兽伤到灵识,将往事全然忘却了。”

    “我们的师尊是云浮大陆第一人。”文夕语气自豪:“师尊常年在涅槃山闭关,你是师尊捡的孤儿,自十六岁时便跟着师尊在涅槃山修炼,至今已有七年。两年前你到堕灵渊历练,前些日子伤了脑袋晕死在堕灵渊,师父治好了你便将你送来了苍剑山,你已经在这躺了十天了。”

    “师父已经回了涅槃山,将你交由我们三人照顾。师姐是剑修,我和你三师兄是器修,我们都是金系纯灵根。”

    “……”

    魂穿?

    看她不说话,唐明华语带安抚:“你虽是第一次到苍剑山,却不必担心有人欺负你。”

    “……”

    看她面色不好没给反应,楚颂之也安慰她:“不必害怕。”

    路拾一抬眼看他,他立马又避开了眼神。

    “我…”她烦躁的一揉脑袋,一时不知从何问起:“还有事吗?”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入门七年一直和同师尊单独修行,之前几个人从未见过面,但好歹是同门的小师妹,多少还是得上点心。

    “头还痛吗?”文夕问。

    “不痛。”

    “灵力滞涩吗?”楚颂之问。

    灵力滞涩吗?她现在都不知道灵力是个什么东西呢?还滞不滞涩?多余问了。

    路拾一心绪起伏下懒得敷衍,不耐烦摇摇头:“能都出去让我休息会吗?”

    “…”楚颂之鼓起勇气关心一句,被直愣愣的堵回来,肉眼可见地碎掉了。

    文夕摇扇的手顿了一下,笑眯眯上前一步,在她脸侧缓缓扇动,道:“那可不行呢,小师妹降降火,跟我们一起去参加问道大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