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做到了。
虽然有些无奈,那段丘言几番过后已经爬不起来,只能由红线来主导,不过好在段丘言还有些耐力,哪怕是撑着一口气也没有叫停。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就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一句话,红线喘着粗气,段丘言气若游丝。
待红线发现的时候段丘言一口血喷在了帘布上,那是一层白色轻纱,一瞬间便被染上了一层鲜红。
红线慌了,她奋力大喊,喊着来人,喊着救命,喊着隐语。
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涌进来潮水般的下人,红线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之上看着他们将段丘言抬走,听着他们嘈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始终有些疲软不能动作。
“你不该的。”
段简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红线一抬头便对上了他那一双眼睛,清澈依旧清澈,今日里却添了几分阴鸷,叫红线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什么时候来的?”红线问着,转身便在床上摩挲起了衣服。
胡乱将衣服穿上之后段简生已经关上了门走到了床榻边上,只见他抬手扒拉了一下榻边的薄纱,鼻孔间微微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才说:“他的身体我同你说过,你不该的。”
红线从来没想过正常夫妻圆房竟然会引来叔叔的指责,可如今这指责她却不得不受着,因为她确实知道,也不该的。
低着头抱着膝盖始终不敢抬头,段简生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怨恨万千也一下子没了宣泄口,轻叹一声之后附身捡起地上的外衫,上前了一步给红线披在了身上。
“如果你想了,日后我来,他承受不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段简生便转身出了门去,可这句话却让红线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足足想了三天,就一个人静静的想了三天,红线还是想不明白,她必须要亲口去问一问段简生,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段简生住在段家西北的院子里,周围种着许多树,枝繁叶茂不是近几年种上的。
进了院子不见有人,红线便径直往屋子里走,一间间找了一番却仍旧没有半个人影,中途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段简生去省城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红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便问了问段丘言,那小厮本不想说,可拗不过红线的央求,或者本来也是个心善的人,就如实相告。
段丘言自那日被抬回去就一直昏迷不醒,老爷和段简生又是请大夫,又是叫巫医折腾了两天他才算是睁了睁眼,不过情况仍旧不好。
段简生是洋医,自然不信巫医那一套,所以这两天总往省城跑,那边有洋人从码头寄回来的药品。
得知段丘言没有就此丧命,红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便安心的等起了段简生。
这一等便是好几个小时,红线不知什么时候犯了困,倚在桌上就睡着了。
谁知这一脚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她浑身赤裸,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被,而一旁躺着的人竟然是段简生。
红线捂住自己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怕了,真的怕了,这是怎么回事?
段简生却还是醒了,他一只胳膊撑起脑袋,倚在床榻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线,看她手忙脚乱的穿衣逃走。
待她跑出门外之后便立马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自那日以后红线便闹起了毛病,缠缠绵绵的疾病,自红线记事以来她很少闹毛病的。
那酥乏绵软的毛病却结结实实的长在了身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先是懒得走动,再后面是吃饭喝水都抬不动手,到了最后干脆连喘口气都费力。
不知道窗外是什么时节,红线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终日里就这么躺着,勉强吃两口饭活着。
她本以为这便是生命中最为残忍的事情,却不曾想到残忍是个延续性的词。
那天夜里有人进了她的屋子,寻在她的床榻上,黑暗中她的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她挣扎不得,也没有力气挣扎,任由那人在她身上折腾。
那人走后红线想给自己往上拉一拉被子都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眼泪不停往下落,到了早上枕头已经湿透。
给她送饭的老妈子进来看了一眼,很快便掩住了脸上的惊恐,更快的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拿着碗筷,给她强行塞了几口便一脸晦气的出了门去。
等到这天夜里,又有人上了红线的床,仍旧是同样的法子,堵住了她的嘴,却不再是昨天的那个人。
如此反复,日复一日,红线恨自己,恨自己已然油尽灯枯为什么还不能一死了之?为什么四肢像是断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为什么人生走到头竟然连死都这么难。
有些事一旦成了习惯便也成了不成文的规定,都说第一步难,既然迈出去那后面的人便顺理成章。
一直以为段家院子里是没什么人的,直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直到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几个月,红线才知道段家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而这仅仅是段家的男人。
那日里,红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死去了爹妈,她们还是生前的模样,她们说这些日子的苦楚她们都看在眼里,这两日就来带她脱离苦海,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毕竟她是正儿八经入了段家门的。
随着门上“咯吱”一声,红线的梦也戛然而止。
听着皮鞋踏在地板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红线知道,是他来了。
果然,段简生的脸出现在了红线的面前,他仍旧像是往日里一般儒雅,身上穿着白色的洋装,脚下也定然穿着同色的皮鞋。
看着床榻上眼窝深陷的红线,就像是一具尚且还有一丝气的骷髅,段简生抬手在口鼻间扇了扇,散了散那难闻的气息。
“他一直惦记着你,不惜绝食抗争要把你娶回来。”段简生淡淡说道。
红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