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远仰起脖子,再度发出惨叫。
只是脖子被勒住,惨叫只是化作悠长的呜咽。
他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要被勒碎了。
这一刻他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致。
鹿远很想说,自己没有把楚凌怎么样,刚刚只是过个嘴瘾,其实被教训一顿的人是我,不信你看我的手,都被人砍断了,就是楚凌砍的,他砍完还对我灵魂进行了羞辱。
但是这一长串话,最后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声:呜!
见鹿远一直不回话,唐薇的下巴微微抬起,将其送得更近一些。
“你对楚凌,做了什么?”
鹿远脸色涨得如同充血的猪肝,翻着白眼,舌头都吐出来了。
原本身上的伤口,此时也再度崩裂,特别是两只手腕,皮肉炸开,血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啦啦涌出来,里面还没有完全长好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住手!住手!”鹿听南几乎崩溃了,在不远处哭喊道:“我们没有对楚凌做什么!楚凌斩断了他的手!是楚凌斩断了他的手!”
唐泽天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
再看向鹿远的目光透着古怪:“鹿家的人,好像除了鹿儿,脑子都一样有问题?这和他们家族传承的功法有关?”
唐薇转头看了眼鹿听南,然后重新仰头看着半空中将死的鹿远:“我不信。”
“是真的!是真的啊!”鹿听南尖着嗓子大吼着,“是真的!我可以发誓!我可以发本命誓言!是真的!我们没有对楚凌做任何事!鹿远反而是被楚凌打伤的!你快放了他!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只是可惜,鹿远此时大脑缺氧,整个人昏迷了过去,不然的话一定也会猛点头。
可是唐薇依旧没有放开他。
“你们不招惹楚凌,楚凌就不会出手,所以,还是你们有错在先。”唐薇一句话,让鹿听南的心沉到了谷底,四肢也变得冰凉。
她不敢去想,要是鹿远真的死在自己面前,那面临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那还不如在这里自尽算了。
但是旋即,她就又听唐薇道:“不过楚凌没有杀他,一定有理由,所以我也不会杀他。”
话音落下,锁链松开,鹿远当即就朝地面栽落。
可锁链骤然收束,发力,就像是一条银色的长鞭,当空猛一下抽在鹿远的身上。
啪!
脆响之中,鹿远全身炸开一团血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而他就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撞破会客厅的大门飞了出去,顿时引来外面一阵骚乱。
唐薇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唐泽天朝鹿听南吐出一个字:“滚!”
能让女儿如此生气,他更不可能给对方好脸色。
鹿听南此刻狠话也不敢说了,跌跌撞撞就朝着外面跑去,转瞬就消失在父女二人视线之中。
唐泽天看看还在半空扭动的锁链,视线落回到女儿身上。
沉默片刻后他道:“要不要去看看楚凌。”
“嗯。”唐薇点点头,声音轻轻的,“不能总是因为我,让楚凌遇到遇险。”
两天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再过一天,就是楚凌他们前去藏锋剑府的日子。
这一天中午时分,骄阳当空。
一座如剑一样的山峰,在连绵的山脉中显得格外显眼。
但是如果仔细看过去的话,整座山又被云雾笼罩,神秘玄奥,叫人看不真切。
半山腰上,一只仙鹤展翅飞了下来。
这只仙鹤显然是异种,体型比普通仙鹤大了五六倍,翅膀展开,足足有二三十米,在高空扇动一下,顿时刮起阵阵狂风。
而更为显眼的,是这只仙鹤的背上,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他有一双浓眉,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这眉毛就更加醒目。
这只仙鹤载着他,飞到山脚下的一片药圃前停了下来。
浓眉男子从仙鹤上跃下,整理了一下衣冠,沿着药圃中间的小路,走到深处的一座茅屋前停下。
“江博有事禀告师兄。”浓眉男子对着茅屋恭敬行礼。
片刻之后,茅屋里传来另外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如何?”
江博低着头道:“师尊说,算了。”
茅屋内沉默了好久,然后才再度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道:“我知道了,这一批新弟子,应该明天就会抵达剑府吧。”
江博道:“回师兄的话,是这样的。”
“青木城的那几人也会到吧?”
“是。”
“传下话去,对于青木城的几个人,稍微给点照顾,特别是那个叫做楚凌的,一个月之内,让他消失在剑府之中。”
江博闻言,不由一愣。
没有得到江博的回应,茅屋内那浑厚的声音传来:“有什么问题吗?”
江博想了想,道:“师兄,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说。”
“就是……就是……”江博整理着措辞,一双浓眉这时候都纠结到了一起,“师尊已经说了算了,我们弟子理应照做就是,为什么师兄却和师尊的意思背道而驰?”
“呵呵。”茅屋内的男声温和地笑了笑,“江师弟,你跟随师尊时间尚短,所以还不清楚。”
江博赶紧低头道:“还请师兄解惑。”
“我说给你听,你就明白了。”男声说道,“青木城这件事,给师尊造成了声誉上的影响。师尊身为剑府长老,地位尊崇,自然不可以去和小辈计较。
就好比你走在路上,一只蚂蚱跳出来要踩你,你会怎么样?”
江博毫不犹豫道:“我会视而不见。”
“自当如此。”男声说道:“你身为剑修,寿命绵长,翻手间焚山煮海,若是你和一只蚂蚱计较,就会被人耻笑。
这就是上位者需要在意的事情。
可是呢,那只蚂蚱的确是冒犯了你,如果不把他踩死的话,以后就会有第二只蚂蚱,第三只蚂蚱,乃至无数的蚂蚱。
它们会将你的大度视作软弱可欺,于是就会不断来挑战你的底线。
到那时候,你说你是搭理它,还是无视它?”
江博张张嘴,但是却发现自己给不出一个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