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五天了,还剩两日。”
柳大夫给宋源把了把脉,还是老样子,体内气息紊乱。
她师父曾遇到过这样的病症,据说是走火入魔,师父没能将药找齐,那个修士在昏迷了七天后彻底入魔。
醒来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师父。
本来她也将死在那人手中,是有别的修士感应到了魔气,赶过来将入魔的修士给杀了,这才遏制了一场杀戮。
没想到她到了这样一个小地方,竟还能遇上走火入魔的修士。
宋夫人的眼睛早已哭肿了,短短几日白了不少头发,她声音沙哑:“当真没别的法子了?”
那些灵药都十分难寻,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曾听过,宋夫人当年眼看着二儿子离开东陵,杳无音信。
若是宋源也……那她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柳大夫没有开口安慰,她见惯了生死。
并且,要是宋栀没能找齐灵药,她定会在宋源苏醒前杀了他,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宋老爷将儿子重伤昏迷的事隐瞒得很好,甚至在早上,将虎妖的尸体拿出,昭告城中百姓,为祸一方的虎妖已经被他的儿子除掉,今年的商队可以照常通行。
“好大的老虎!”
“真是太好了,虎妖死了,等过段时间就结队出去,东陵城始终是太小了……”
“没想到宋公子有如此实力,难不成传闻是真的,宋家有仙人照拂。”
一时间,城中百姓,对宋家多了份畏惧。
虽感激宋家除了虎妖,为民除害,但也不敢太过言说,势力越强,百姓们就越畏惧。
季铭悦也去瞧了瞧被斩杀的虎妖,那身皮毛有油光水滑,只是半边脑袋被削掉了,不能剥一张完整的虎皮,否则价值千金啊。
他想和宋习远套近乎,至少保住他那不知死活的儿女,竟瞒着他去跟踪宋栀,那可是浮厝山,百人进山都会有死伤,他们竟然就这样跟去了。
季铭悦将那份忧心藏得很深,只开玩笑似的和宋习远攀谈:“宋贤侄当真勇猛,不像我家那小子,太不懂事,若是我儿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还请宋兄宽谅一二。”
宋习远没兴趣打太极,时间一点点过去,源儿的命还没个保障。
他敷衍般点着头:“小孩子心性不定,很正常。”
季铭悦瞧出他心不在焉,眼底又有些青黑,擦了粉都盖不住。
心想着,宋源杀了虎妖却没有现身,若宋家真要用虎妖尸首震慑他们,杀妖的宋源也该出现才对。
虎妖如此难对付,宋源能将虎妖击杀,怕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再看宋习远如此忧心,难不成宋源快不行了。
这样也解释得通他那双不成器的儿女为何跟着宋栀出城。
他道:“今年春茶丰收,要是能在夏季来临前,走一批货出去,想要能得利不少,只是虎妖虽被除,却也难保有别的莽兽,如今也只有宋贤侄能斩杀妖邪,宋兄觉得如何?”
东陵的地势很适合种茶,出的茶叶香味回甘。
只是通往外地的那条路妖邪肆虐,猛兽不少,只有在冬日,许多野兽沉眠之际,才敢出去一两趟。
宋习远看着杯底的茶,心中烦闷,什么茶叶不茶叶的,他已经不敢让儿子再去冒险了。
“过两日,我与源儿商议一二,季家主若是无事……”
“老爷,小姐回来了!”
他刚要赶客,就听外面传来禀报的声音,管家小跑着进来,边走边说,“小姐回来了。”
宋习远一听宋栀回来了,提起的心有了着落,却又不敢完全落下。
季铭悦识趣地起身告辞,宋习远让管家去送送。
管家看向季家主,只说:“季小姐和少爷也来了,和小姐是一起回来的。”
季铭悦顿时发怒:“这两个兔崽子,老子找了他们一两天,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等回去我就抽死他们!”
宋习远没功夫欣赏他拙劣的演技,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维持那些客套礼仪,径直走了。
季铭悦目光一沉,形势不如人,他只能忍了,在管家的带领下他将一身狼狈的儿女带了回去。
刚一出宋府,季碟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父亲,我们再也没机会了。”
“宋家人有修仙功法!”
季铭悦也不意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被挂在宋府门前的虎妖尸体,冷静道:“宋家人学的,我季家也不差,虎妖已除,不久便可以外出,到时你们便出去寻仙拜师。”
……
宋栀没怎么介绍容霂,只说是她在山上救的,让父亲安排了一个院子给容霂休养。
时隔一年,女儿又在外面捡了个男人回来?
宋父呆滞了片刻,他瞧了眼容霂那张比女人还俊俏的脸,和一身的清冷气质,身上的衣服虽染了脏污,但用料十分考究。
知道对方身份不凡,也明白如今的宋栀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就命人安排了一间雅致的院子,好生伺候。
等容霂一离开。
宋栀才说:“他是修仙之人,在这里只是暂住几日,也是他告诉我,大哥的病症需要怎么治的。”
宋栀没有提及容霂被追杀,然后被她所救一事。
说了怕宋父多想。
紧接着再告诉他,宋源是走火入魔了,现在有了还魂草和诛心石,就差湖水之灵了。
她说的简单,宋习远却能想象得出这一路的艰难。
内心对那位容公子很是感激。
宋习远道:“湖水之灵怎么找?”
宋栀道:“东陵城西边有一块湖,我去里面找找。”
她没有过多解释湖水之灵是什么,将诛心石和还魂草拿出来,让他保管后,就打算出发。
宋习远看着她染血的衣衫,几欲开口,还是歇了心思,等源儿醒来再说吧。
他能感觉得到,如今的宋栀嘴上喊着他为父亲,却没有丝毫情谊,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宋栀虽然与以往不一样,但对他尊敬又关心,那的确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有的慕儒。
可她的习惯和先前的栀儿完全不同啊。
她到底是谁?
是被人夺舍的鬼怪,还是女儿本身的造化?
早些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在短时间里变成了杀伐果决的修士,莫说以前,便是此刻他也觉得怪异。
可仔细一回想,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念之差,断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父女情分。
他将受了重伤的宋英交给柳大夫治伤,等宋英恢复些了,才从他口中得知宋栀一剑斩杀蛇妖的事,那一剑绝代风华,霜雪飞舞。
宋英说起堂姐时,内心激动,与有荣焉,眼底的钦佩似要化为实质一般。
少年人都喜欢强者。
宋习远却听得一阵怅然,心底悔意滋生。
“这般强,若是真要害他们,又何对我一个凡人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