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厝山的来历可大了,传闻,万年前有位仙人……”
宋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十分片面,对东陵城外的山河更是一无所知。
眼下宋源这个做大哥的愿意说上一说,她自然洗耳恭听。
况且,宋源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和他的灵脉一样,宛若清泉,清爽干冽,娓娓道来的嗓音,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故事主线很简单,内容也很狗血俗套:
浮云仙子本是上界的九天玄女,意外落入灵界,发现在灵界比在上界更加自在,就长留灵界,在这期间,浮云仙子那颗冰封万年的心却对一个男人动了情,男人寿命有限,身死落入轮回,浮云仙子不顾天道法则,下黄泉找回男人的魂魄,又将玄女石给了男人,让他能与自己同寿,而她因违背天道身受九道天雷,又被天君处罚变为一座连绵数百里的高山。
“原本名为浮云山,后有人觉得冒犯仙子,就改为浮厝。”
厝:浅埋之地,尸骨埋藏之处。
宋栀再看那高耸的山峰时,隐约觉得那像是一个妙曼多姿的女人在抬头仰望九天。
“为了男人,当着不值的。”
宋栀发出感慨,又问了句:“那男人现在如何了?”
宋源不禁一笑:“这是民间传闻,没有根据的,即便这山真是仙人所变,又岂会让人知道真正的结局。”
“说的也是。”
宋栀不再将目光放在远处的高山上,听到周围的沙沙声,她根据方位打出一道灵力,将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打死。
这里的蛇好多。
“捅了蛇窝了吗?这一路走来,都是这样的蛇。”
宋栀觉得有些奇怪。
要是被这样的蛇咬一口,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她已经杀了七条红斑蛇了,大哥处理的更多,要不是他们反应快,这两匹马已经被咬死了。
她下马将蛇胆取出,装进袋子里,挂在马背上。
宋源每次看她取蛇胆,都有着强烈的割裂感,妹妹以前是很怕蛇的。
宋栀察觉到他的目光,拎着蛇胆回了个微笑。
当她准备上马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躲在林中,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们。
“什么人!出来!”
神识扫去,见到一个灰色衣服的男人躲在树后,看着装应该是普通百姓,只是他浑身惨白,目光也呆愣愣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
他好像听到了宋栀的声音,又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样,一步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宋栀和兄长对视了一眼。
宋源低语了一句:“山上有虎妖作祟,这是被狐妖奴役的伥鬼。”
“去年合三家之力组成的商队一起出东陵,路过此地,遇虎妖,整个商队折损了大半,活下来的人,好几个吓疯了。”
所以说,从去年冬天起,就没人出过东陵。
如今天色暗沉,弯月远挂,阴气滋生,伥鬼外出。
宋栀纵观各类,伥鬼二字从来只见文字,如今还是第一次见真的。
大哥先前说要斩杀的妖物,想来就是虎妖。
她摸了摸手臂竖起的寒毛,嘶,真渗人,她看着那人慢慢挪过来,一直挪到一丈远的树下,树荫遮蔽,灰暗的光在他脸上半隐半现。
宋源翻身下马,给了宋栀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高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半夜到此处?”
“小的……小的是何家村的村民,上山,山,和同伴上山打猎,迷了路。”那人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公子,小姐,可否行行好,帮帮小的?”
卑微的话语用近乎机械般的声调说出,还一卡一卡的,犹如坏掉的机器。
“出了什么事?”宋源顺着他的话问道,只要跟着伥鬼就能找到虎妖的位置。
去年冬日,他们第一次遇到伥鬼,惨死的护卫商人却达到五十人之多,活下来的二十人将经过断断续续的说出,很多人经历的都不一样。
一开始,也如今日这般,有人朝在路上朝他们求助,说是冒险外出结果摔断了腿,想跟随车队一起去山外,商队的人见到突然多出的人也是提防多一些,可那人伤得很重,队伍中还有人认识他,说他的确是个爱冒险的侠客,所以就将人留下了。
车队是不会在这条路上过夜的,要休息也会进浮厝山脉主山下的那座庙里,但那天忽然狂风骤雨,众人不得已找了个山洞停留。
他们人马众多,一般的野兽妖物是不敢靠近的,只要不寻死脱离车队就行。
没成想,到了深夜,陆续有人出去,这一去就没有回来过。
等领队发现不对劲时已经失踪了八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一问山洞里的人,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季哥去撒尿了。”
“小陈和大陈说要去找野味。”
“刘二哥没打招呼,好像跟着那个谁一起出去的……”
众人都没觉得有问题,只有一个七岁小女孩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声音牙缝挤出:“那个大叔脸都烂了……他要吃了我们……”
小女孩是季家一个远亲的孩子,她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已经好几年没回过东陵了,前两年打算在外面定居,就拜托人将女儿从东陵接出去。
小女孩靠在墙角缩成一团,身边的人听了她的话脸色大变,他们心底本就害怕这条充满危机的路,知道这里有妖兽出没,虽然方才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接连有人失踪,他们中大多不敢冒险,这会就想先离开这个山洞。
可现在天寒地冻,出山洞就要面临大风雪,风雪太大,看不清前路,依旧会有性命之忧。
领队再三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在这过程中,仔细清点了人数,再询问了那些失踪的人附近坐着的同伴,结果发现,他们救下的断腿男人都和失踪的人说过话,而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就在他认定男人是妖物所变时,洞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失踪的刘二哥和大小陈一起回来了,大陈手里还提着一只肥美的野鸡,野鸡的脖子被人扭断了,睁着眼睛吊着舌头,鲜血从滴在青石上,红的刺眼。
洞外很黑,大陈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颇有些兴奋地说:“浮厝山上的野鸡就是大,够我们都喝上一口汤了。”
领队见他们行动自如,身上没有伤,就开口问:“你们去了哪里……”
“他们都死了!你们看不见吗!他们肚子上好大的洞!”
“好多血!”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女孩的声音越发惊恐。
在她眼中,那只肥美的野鸡赫然是一个人头。
她瞪大眼睛惊叫着,“娘亲,有妖怪,有妖怪! ”
可她的娘亲根本不在这里。
她大喊着要回家,要娘亲,最后晕倒在身边的姨母怀里。
周围人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再定睛去看洞口归来的人时,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温馨,烛火摇曳,铁腥味像是线虫一样钻入每个人的鼻子里,让他们无法忽视。
大陈拎着手里的野鸡继续朝里走,“哪里有……有妖怪……陌陌在,在说什么?”
“啊!”
“啊——”
“妖怪!”
尖叫声不断扩散,整个队伍乱了。
他们此时看到的是鲜血淋漓的三个人,他们堵在洞口,胸前赫然是个血盆大口,内里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掏空了,大陈的眼睛还流出鲜血,将他手上的东西往领队那边递过去。
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