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冷玉没有回答。
白家老祖身上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终化为了飞灰,只剩下一个苍老的头颅,以及一小半木质的胸膛,显得格外凄惨。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死,甚至断口处连血都没有流出几滴。
她拎着白家老祖,就像拎着一块木雕。
众人看着楚冷玉轻描淡写地解决了白家老祖,威胁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震撼的寂静。
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心中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对楚冷玉实力的深深惊骇。
他们之前还与白家老祖斗得难解难分,甚至有人已经受了伤,现在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蛮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这就结束了?”
“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冥月圣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实力的天平已经倾斜得如此明显,冥月圣女心中不禁对中原的局势产生了新的评估。
中原,这个历来纷争不断的地方,如今又添了一位如此强悍的修仙者——大夏的国师楚冷玉。
她的强大,是最纯粹的强大,不容任何质疑和挑衅。
想到这里,冥月圣女默默取消了教内的宣传计划,还是继续在越江以南传教较为稳妥啊,在这样的局势下,冥月教应该保持低调,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同时,她也开始思索着自家的教旨教义,是否会有令这位大夏国师不喜之处,以免给自己和教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罗郁的想法与她恰恰相反。
东海势力与大夏往来极少,既然大夏国师如此强大,那罗郁认为,东海主动向其投靠示好,正是应有之理。
兰夫人与菊宫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震撼。
她们知道楚冷玉很强,但没想到她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在她们看来,即使死战也未必能阻拦的敌人,她弹指之间就能轻松俘获。
楚冷玉的审问简单而高效,白家老祖在她的目光下没有坚持多久,便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几许沧桑,将始末娓娓道来:“我,原本是雾山附近的一名采药人。”
“最初我在山巅发现冰莲之时,它还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冰池也尚未全部冻结。”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的冰蓝色莲花,便冒险潜入冰池,想要找到它的根茎,将其整棵挖走卖钱,却准备不足,险些在那冰冷的湖水中丧命。”
楚冷玉斩断了绝大部分藤蔓,抑制了那股疯狂贪婪的冲动,让白家老祖在癫狂数百年后,难得清醒了一回。
双眼中,猩红缓缓褪去,他一边说着这些久远的历史,一边露出回忆之色。
当年,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湖底的地洞,其内幽光闪烁,异常神秘。
他小心翼翼地落入洞中,但见一块洁白如玉的晶石,被繁复藤蔓紧紧缠绕。
他一靠近,那团藤蔓就突然活了过来,不停鞭打追逐,白家老祖不得不逃到洞穴的另一端,不敢再靠近。
他望着那藤蔓,心中惊骇交加,只觉其凶猛异常,非人力所能敌。
他心生退意,却又不甘空手而归,于是搬来石块,拨弄淤泥,封堵洞口,留待日后再做探索。
离去之前,他小心翼翼地摘了几片冰莲的花瓣,又取了数块地洞中散落的黑色碎石,这些东西,成了他日后踏入修行之路的敲门砖。
后来,白家老祖凭借着冰莲之物,与一位隐世高人结缘,得其指点,终于步入修行之途。
他日夜苦练,修为大增,心中对那块白色晶石的渴望,亦愈发强烈。
他诉说道:“十年后,我步入先天,召集了几位同门师兄弟,重新做好准备,再次深入冰池,进入地洞。”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一脸愕然,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白家老祖竟有师门?这件事居然从无记录或者传闻。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白家老祖原本就是修行者,天赋异禀,却不曾想,他竟出身卑微,只是个平凡的采药人。
白家老祖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坦荡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没错,他们都死了,我利用了他们。”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愧疚与后悔。
现在,他的双臂已经齐肩断去,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徐徐说道:“那一天,藤蔓也刺穿了我的心脏。”
“但是我活了下来,成为了它的‘主人’。”
他咧嘴一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知道,正是那次生死之间的抉择,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成为了日后的白家老祖,开创了千年世家。
而不是作为一名平凡的采药人,或者一位普通的修行者,一辈子默默无闻。
兰夫人走到他的身后,查看起来。
只见他的后背藤蔓虬结,盘根错节,已经彻底掩盖了人类脊骨应有的痕迹。
那些藏在木质皮肤下的细小藤蔓,犹如活物般缓慢蠕动,一根根凸起的脉络蔓延至后脑,颜色深青,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望着眼前这一幕,兰夫人心中一寒。
或许,眼前的白家老祖,早已被藤蔓所侵蚀,只剩下这薄薄的一层人皮,还在勉强维持着人形。
这场景,让兰夫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田间的稻草人。
它们用稻草填充,却穿着人的衣物,被农人插在田野中,任由风吹雨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身躯腐朽,面目全非。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藤蔓,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