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漂浮的碎片，谢泊曦茫然站在虚空，不知所措看向闪烁着画面的碎片。
梦境结束了吗？这是哪？
画面在碎片里流动，他试探着伸手去抓从身边飞快擦过的碎片，只抓了一手空。
蓦地，一块碎片撞向手指，融入了身体。
许多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 头昏脑胀间，他又听到了那飘渺的叹息。
“你还是不肯离开吗？”
有什么要从脑海里蛮横地钻出来，谢泊曦抱头，忍住撕裂般的痛意。
“放弃挣扎吧，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
他忍耐着痛苦，咬牙问：“你到底是谁？”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何必这么固执呢？”
额头青筋绷起，谢泊曦低吼出声：“我要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最烦这种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劝诫，令人生厌。
话落，下一刻，周身的碎片猛地震动起来，一时哗哗作响，一下一下冲击他的耳朵。
一阵眩晕，耳膜渗出血来。
他狼狈地瘫成一团，恍惚之中，看到两道身影并排走来。
他们越走越近，身影融合在一起，变成一道无限拉长的白光。
他一眨眼，混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的书房。
“你有其他的想法？”耳边有人出声。
怔愣一瞬，谢泊曦扭过头，女子的脸清晰地映射在瞳孔内。
他止不住地惊讶：“你……”
对方神色平淡：“怎么了吗？”
她眉心是谢泊曦眼熟的图案，面纱已经被摘下，苍白的脸颊也被朱砂色填满，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谢泊曦没想过她面纱下的脸会是这样的。
雾葶声音平静，无喜无怒：“又被吓到了？”
“不是，很好看。”谢泊曦忙摇头，“不过有些好奇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和你说过，是山神抓的，”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
谢泊曦摸了摸后脑勺，嘿笑道：“最近记性不太好。”
她漆黑的眼眸划过忧色：“真的不是割裂灵魂的后遗症吗？”
什么玩意？谢泊曦继续傻笑：“我从前也这样，你别想太多。”
“我当时真该阻止你的。”雾葶叹了口气，“虽说你在那段过往里构建的空间能带来一些赢面，但还是处在她的管控之下。你为此割舍了灵魂，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过往？构建空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些联系在一起，非常吻合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另一个他。
谢泊曦心里一跳，不会真是他吧？
梦境外。
雾葶看着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谢泊曦，不解问：“他怎么还不醒来？”
千荷摊手道：“本来是普通的风寒，谁知道喝了药后，经脉错乱，怎么扎针都好不了，我也没辙。”
“说起来他天天在这给我帮倒忙，现在干脆生起病来，实在麻烦。”她摸了摸下巴，“你还用得到他吗？用不到的话，我拖出去埋了。”
“……留着吧。”
这时，一团影子从门外跳了进来，扑到雾葶身上。
千荷摸了摸肉芋滚圆的脑袋：“小家伙怎么过来了？”
肉芋乖巧地喵了一声。
雾葶问：“纥元叫你过来的？”
肉芋点点头，水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即又用爪子比划了几下，胡子俏皮地抖动。
雾葶道：“我明白了。”
千荷笑道：“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听懂它想表达什么的。”
“去启溪看看吗？那里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不去也得去，谁叫族里只剩我一个大夫，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次情况不太一样，验尸可能验不出来。”
雾葶把肉芋抱谢泊曦身边，嘱咐道：“他现在病了，我有些不放心，你帮我照看一下。”
肉芋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三瓣嘴扬起乖巧的弧度。
……
启溪边，族人已经把那具尸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众人小声议论着，面露惊异。
“怎么会这样，也太邪门了些。”
“是呀，我那老母骨头都化成灰了，绝不可能躺在这里。”
“可不是，我弟弟是我亲自搬进棺材的……”
尸体旁，纥元半蹲着查探情况。
“让一让。”千荷大喊一声。
见到她和雾葶，扎堆的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
“你们来了。”纥元抬头，温和一笑。
千荷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愣住了。
尸体的脸，十分熟悉，熟悉到午夜回梦，仍会泪湿衣衫。
她震惊开口：“爹？！”
雾葶也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了母亲微笑朝她招手。
“两位回神。”纥元出声打断她们飘远的神思。
千荷面色有些难看：“这怎么回事？”
纥元解释道：“如你们所见，这具尸体能让人产生幻觉，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最在意的逝者。”
千人千面？雾葶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她面向族人，问：“有人知道尸体是怎么出现的吗？”
其中一个人答道：“好像是从上流一直飘下来的，我当时在挑水淋菜，远远地就见尸体从那头飘过来。”
启溪的源头在吞云山上，如果这人没看错，尸体十有八九是从吞云山上丢下来的。雾葶心里有了底。
“你起开，我来验尸。”千荷朝纥元挥挥手，后者识趣退开。
检查了片刻，千荷神色凝重，她捡起一旁的碎石，没怎么用力，就在尸体的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
皮肤之下，是黑黢黢的液体，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暗沉的光泽。
“真是这样。”千荷不可思议道。
雾葶问：“你有什么发现？”
“尸体没有内脏，皮囊下可能都是这种液体。”千荷从布袋里放出一条细小的蜈蚣，蜈蚣慢悠悠地爬进黑液里，头刚探进去，整个身体便僵住不动了。
“液体有毒？”纥元凑过来。
千荷暂且将私仇放一边，说：“我不能确定。”
雾葶折了一截绿草，递过来：“试试这个。”
草尖碰到液体，便迅速枯黄萎缩。千荷忙松开手。
围观的族人倒吸一口凉气。
雾葶一锤定音：“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请大主祭来看看。”